我认为是的，坚定的点头。

母亲再一次沉默。

一沉默就是一个小时。

她收拾完东西，整整一大包。

“这拿的是些什么啊？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我惊讶。

“有用!”母亲说，进到卫生间里，放开了水龙头：凡宁啊，如今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做事办法，我不想干涉太多，只希望你明白，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

那一晚，母亲久违的跟我说了很多她曾经一点没有说过的道理。

母亲说，

她希望我幸福，不想我误入歧途，大家族的关系的混乱的，门不当户不对的关系，只会被人看不起。

她说，关于梁成棋她有她自己的测验办法，她不信他人，不信我。

只信她自己，她会自己试探，判断，梁成棋是不是值得的一个人。

现实是残酷的，我一直分的清楚。

那一晚，

母亲失眠，问了我很多和梁成棋的过去，她不说话，只听。

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入睡，我偷偷翻出手机给梁成棋发消息：今天对不起，让你难堪了，你别在意，但妈妈不是坏人，她只是为了我，接下来到时间，她肯定会刁难你，我不强迫你承受下来，你尽力就好。

【我知道，陪妈妈睡觉吧。】他回。

【那你呢，没有我在身边，会睡得着吗？】我有意调侃。

【会的，放心吧。】

我读完，幸福的感是浓烈的。

母爱大概是天生的吧，即便我跟母亲生了气，她还是紧紧搂住了我。

如果我再长大一些，成熟稳重一些，脑袋瓜子灵活一些，大概会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的相处，那么，母亲一定会认可他，喜欢他的。

次日五点，

母亲定的闹钟准时响起。

我一夜未眠，心里烦躁的事情太多，总觉得短暂的温馨会不知道在下一个什么样的时间段消失殆尽。

闹钟一响，全家启动。

就连平时睡醒墨迹，抽根烟，上个厕所的继父，都利索的起来了。

我化妆是回了自己房间的，梁成棋已经起床，在浴室里刷牙，看着他满嘴泡泡的样子，我哈哈大笑。

我再次提醒他：母亲昨晚问了我很多，今天估计还会问你，而且，她准备了很多没有用的东西，肯定会让你拿。

“没关系。”梁成棋说，用他满嘴的泡沫吻我。

我打他“你，我刚洗的脸。”

“那就再洗一遍。”他打趣。

全部收拾好，已经是六点四十左右了。

母亲带着那么大一个包裹笨拙的下楼，继父有提议：让我来背吧。

母亲倔强的回：不用，我可以。

直到我去到跟前：妈，我背吧。

母亲毫不客气的扔给了我。

接过包的那一刻，我只想臭骂一句，她这分明说想整死我或者梁成棋的节奏，试探不带这样玩的!

那包，TM沉的…

“给我吧。”梁成棋在我还没有背上的时候，抢过扛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么大，鼓鼓囊囊的背包，压在他瘦削却健壮的后背上，看着不太协调，像是弱小的人背了座大山。

而这，只是母亲为了试探真心与人心的最基础一步。

我时常想，给一个被怀疑的出难题，就能证明他的真心吗？

可这和摔杯子有什么区别？

真心经不起试探，即便是过了考验，那么之后说不定会在某个时间段全部反水，将那些忍气吞声的委屈如洪水般发泄出来。

梁成棋背着背包出了门，公寓在郊区，不方便打车。

母亲第二次拒绝接受梁成棋的好意与帮助，他提议让凯策接送，母亲毅然决然的等着她网上订的网约车。

我一直好奇，她怎么不怕错过车。

等到车站才知道。

那全是她的一步棋，就是为了苦一苦梁成棋这个大少爷，好判断判断梁成棋对我的爱意能有多少耐心。

母亲叫的网约车是二十分钟左右才到的，梁成棋足足背那个大包等了二十分钟，我站在他身后很心疼，尽量用胳膊帮他托着些，分担重量。

母亲昨晚陪我谈了谈话，是有所改变的，她今儿只是行动上针对，但不干涉我跟他走在一块帮他。

网约车开了一个小时从南郊到的北郊，算是快跨了整个海州市了。

继父也曾问过母亲怎么不慌，不怕赶不上车，母亲只是笑笑。

抵达火车站，我们得知真相，其实她买的是九点四十二的火车票

显然，闹这出就是为了整梁成棋。

我表示真心无奈，进到火车站的候车厅放下包，我就帮他捏肩。

母亲不是多待见我们这样，躲得远远的。

我倒开心，母亲不再闹那么僵硬。

“累不累啊？”我问他。

“还好，坐这儿来。”梁成棋看着我说，拍拍他的腿。

“这不合适吧，这么多人。”我说

梁成棋想了想，确实是，春节前夕的火车站可是堪比奥运会的人多的，能有座位都是一件稀罕的事情。

卡的点相对合适，我们没有等多久，就坐上了车。

背包还是由梁成棋背，上车的途中人格外拥挤，我们手拉手，差点让挤散，找到位置，梁成棋推我往里去。

“你怎么了？”我坐下，抬头看见他扶住了眼眶，脸色泛红不已。

“没事。”他摆手，喘气，摘下背包轻轻松松的放到顶上的货架。

跟父母的座位没有买连排座，我跟他坐在靠近两车中段的位置，这里最吵，烟味最大，环境最脏，但没法，母亲这个位置就是留给我们的。

“你脸色不太好。”我说，有些担心，连忙从自己随身背的包里掏出一瓶水杯“是不是累的？脸色看出来好没有精神啊。”拧开递给他。

像他这种没受过什么苦的，怕是一时半刻受不了脏乱差的环境。

“没关系。”梁成棋没有接过水瓶，眼睛沉重的注视我，握住我手腕的手力度很重，强迫我放下水，靠到我的肩膀上：凡宁幸好我遇见了你。

初听这句话。

我很茫然，现在再听，我开始理解他当时疲惫难受的心情有多煎熬。

有时候，

我对于他的了解真的就是小透明，只知道享受，却不会关心，连他的身体情况，我都一无所知。

“是不是累了啊？”我问。

“没事的，笨妞，让我这样抱抱你就好了。”他说。

我不说话，在这样人多的场合任由让他抱，成为他唯一的依靠。

火车的中断处永远最吵，异位最重，可哪又能怎样，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身边，无论环境多糟糕，那会安心，对于相爱的我们来说都幸福。

梁成棋抱着我歇了会，疲惫的向后靠住：路途会很久的，你困了就靠在我的肩膀睡觉，别硬撑，我是男人，自然是要比你能坚持一些的。

“我现在还不困，等困了会睡的。”我说，从包里拿出写作本。

“要写写歌词？”他瞥我一眼问。

“没事干，翻翻以前的。”我说。

“方便给我看看吗？”他问。

我微微扯起嘴角，望向他的眼睛：这个嘛，不是很方便唉。

“有什么秘密吗？”

我神神秘秘的对他说：这个我相信有一天你终究会知道的。

是的，确实是这样。

梁成棋不是执拗的人，老实点点点头：好，那我就等以后。

我不再说话，低下头翻歌词本。

我想，他日后会知道的，会知道本子上写的满是关于他的一切。

梁成棋最后问我的问题是：如果我们没能得到以后，你会遗憾吗？

我一顿，没有回答上来。

但我知道一定会遗憾的。

“如果我们没有以后，我一定会遗憾，所以，我会努力跟你有一个以后，你也要好好爱我。”这是他说在嘈杂的绿皮火车上的最后一句话。

是那般的令人感动，伤怀，听到耳朵里，但没有记到心里的我，以后大悟，与他之间的一切是多么坎坷。

抵达宁波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

母亲没有改变什么，或许是听了继父的话，出了站就老老实实打出租车去她提前在网上相中的酒店。

但打车的时候，还是拒绝了梁成棋的帮助，执意不花他的钱。

到酒店，母亲最先下车。

我跟梁成棋背好包，进入酒店大门的时候，母亲正在和前台沟通。

已经挺累的我，蛮烦躁的，就催促了句：妈，随便订两间好了，价格什么的回头我转给你就是了。

梁成棋背了一天包，不知道是不适应还是生病了，状况与平时差的太多，走路甚至开始一拐一拐的，我担心他，扶在他旁边，让他依靠。

“催什么催，不会勤俭持家，以后嫁出去，谁管你。”

我还是不敢左右母亲的，她太强势了，我们全部是她手里的小兵。

我们三个人，眼睁睁目睹母亲因为开房的价格问题争执半天，才确定下来房间，拿手机准备付钱的举动。

梁成棋快步走过去，从大衣里递给前台黑卡：刷卡好了。

无额度的黑卡，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当然，除了此刻，为了试探女儿男朋友靠不靠谱的母亲不稀罕。

“不用不用。”母亲反手打开梁成棋递出去的卡，嫌弃的向旁躲了躲，对前台呵呵笑笑：扫我的好了。

我们都很无语，可没办法。

梁成棋背着包傻愣了会，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向母亲说：给我们一张。

“三间房，跟我睡，他一间，你爸一间。”母亲冷声道。

“凭什么？”我不服气，一面挽住梁成棋的胳膊，一面追她往前走。

“就凭你是女孩子。”母亲说

“我们早做过了。”我嘀咕。

母亲走的很快，我们跟着一同进到电梯里。

“我不管，我今晚就是要跟他睡，你把房卡给我，把房卡给我!”动手往母亲手里抢。

“疯了你了。”母亲躲开，呵斥我：孟凡宁，别真逼我不留情面，要嫌过分，他现在就走，没人逼他留下来受这种憋屈，你别瞎替他出头！

空间狭小的电梯里，母亲吼的这一嗓子瞬间变得没了一丝动静。

我怂了，闭嘴。

梁成棋握住我的手揉了揉，示意我不怕，不要让我和母亲计较。

我永远是个胆小鬼，抵抗不过母亲的意思，保护不了要保护的人。

磨了半天嘴皮子，勉强说服母亲让我陪他说会话，我是真担心他的身体状况，那强撑的倔强感觉会晕倒。

跟他进到房间里，简陋的酒店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床和不那么干净的桌子。

帮他简单收拾了收拾，坐在床边跟他道歉，他永远一副没脾气的样。

临走前，

他叫住我，问了我一句话：如果我表现良好，会不会有奖励？

“会的。”我说。

他抬眼问我，眼里尽显期待：你会给我什么奖励呢，宝贝儿？

我让他天真的笑瞬间整的没了脾气笑出来：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我只要你。”他简单的回。

没有多余的弯弯绕绕，只是简单的四个字，时间仿佛在一刻静止，破旧的窗户关不严，窗外的风，像是打了鸡血的动物，不停的发出声响。

我与他对视，良久良久。

明明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在那一瞬间，我感到了他的真心，那是一种爱我胜过爱他自己的决心。

嗨，梁成棋，你知道吗？我比任何人，还想把自己交给你，仿佛只有如此，方可能存留我们爱过的证据。

.

慌慌张张的陪伴，我甚至来不及帮他脱下衣服捏捏肩，就赶紧离开。

回到母亲房间，她收拾好了。

以为会就此消停的，但是不然。

她非的要跟我喝酒，我没办法拒绝，陪她在简陋的房间里，坐在嘎吱嘎吱响的床上，搭配从家带的小零食喝了一瓶接一瓶酒店的啤酒。

母亲喝了酒，就忍不住自己的情绪，说了很多真心话，她说她不是不待见梁成棋，只是怕我不幸福，怕我傻了吧唧的看不清那些人的真实，糊里糊涂的跟人家好被骗的体无完肤。

其实，我都知道。

只是，爱上一个人不由自己。

一向酒量好的母亲，喝的特别醉，像个孩子躺在我的腿上，一遍遍重复絮叨：妈妈就是希望你能幸福。

我哄着母亲睡着，本来说去找梁成棋的，下了床才发现，她是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