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百多台阶
我眼泪流出,既可笑又无奈。
母亲似乎没有见过梁成棋这样的男人,寒冷的冬季,为了心爱的女人,就算没错也会道歉,
眸色里闪过阵阵惊奇,叹气的摆了摆手:“行了,继续玩吧。”
吵起来的氛围就此冲散。
一路上我有很多机会想问梁成棋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开不了口。
从惠济寺出来走香云路下山。
下山途中。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方才闹过的不愉快,还是没有办法褪去。
下到三分之一处,
我跟梁成棋还是走在后面。
眼睁睁看见,因闹情绪而走的最快的母亲歪倒在地。
“妈。”我第一反应就是尖叫出声,松开他的手向下跑去。
紧跟母亲最近的是继父。
看见母亲倒下去,加快几步到母亲身边: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样?
“歪脚了,走的快了。”母亲吃痛着,五官痛苦的狰狞到一起。
我到她的身边:怎么样啊,妈?
“不用你管。”母亲推开我。
我无话可说。
继父尝试扶母亲起来,但母亲是微胖的体格,继父不太扶的起来。
“让我来吧。”梁成棋放下背包到继父身边。
“不用你管。”母亲无情道。
十二月份来普陀山旅游的人不算少,母亲就这样倒在正中央,不一会就围了不少人,还影响他人前进。
幸亏母亲爱面子,怕丢人,不情愿的让梁成棋将她往边上挪了挪,至少不能影响其他人的旅游心情。
我们则是观看母亲受伤的状况。
梁成棋不属于亲属,又不招母亲待见,只好站在了边上看着。
“疼,疼,疼。”继父扒拉母亲的腿,崴了一脚后淤起来一大片,疼的母亲那是嗷嗷叫个不停。
“这怎么办?”继父担心。
“有没有水,倒点水裹个纱布敷一下。”有路过的游客停留下来给建议。
梁成棋即刻就去翻包,拿出一块湿巾和水:有的,给你,叔叔。
拿它们就是为了方便,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冬季是天气不需要水凉,就可以起到冰敷的作用。
母亲享受所有人的好就飘了:可水用了,我怎么喝啊,我会渴的。
“又不用完。”继父说,沾了水的湿巾盖在母亲的腿上。
“不行,不行,我不管,我就是要喝水,你们不能浪费水。”母亲坐起来,无赖的干扰父亲给她冰敷。
继父一直很宠她,即便这样也没说严重的话,只是问她:那你说怎样?
母亲托起下巴:背我下去,下了山回民宿,再好好处理。
显然,母亲就是为了没事找事。
“妈,你能不能别闹了?”我捏紧拳头,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我们陷入僵局。
继父膝盖不好,年纪又大了,怕是撑不住背140斤的母亲下山。
索性,我只好站出来:行了,别闹了,我背你下去。
说着就蹲下腰,反正穿的是运动鞋,现在还年轻,背母亲绰绰有余。
“我来。”梁成棋拉起我。
我抬眼看他:不用,这是我妈。
“乖听话。”他说,把我拉开。
母亲等的一切恰好如了她的愿。
一百四十斤的母亲,压在梁成棋的背上,恨不得将他压垮。
我背上梁成棋一路背的包,心里像是有人拿刀子捅,击中要害。
路过的游客不由唏嘘。
“她那儿子是对她真好啊。”
我在背后解释一句:那才不是儿子,是她女儿的男朋友。
继父心疼我,在我耳边絮叨:你妈这是找退路呢,她想试探这小子。
我冷哼一声,追上梁成棋问:累不累?要不歇歇吧。
“不用。”梁成棋说。
“就是,一会到前面歇歇,没多远路了,你就别担心了,你看他都没说什么,你管那么多呢?”母亲说。
“他不说是他好欺负。”我嘀咕。
“好了,没事的。”梁成棋说。
其实,我真的特别讨厌主动退让的人 没有里头的说法,格外难受,梁成棋不计较,我就只好作罢,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步一个台阶。
到台阶中段,一处叫仙水的地方不知道母亲是心疼他还是不舒服,主动选择歇歇,坐到了石墩上。
我看得出,母亲对他的成见减少,开始对梁成棋的个人事情发问。
梁成棋蹲在母亲跟前,用湿巾为她冰敷,按摩那块淤青的地方。
“你学过按摩?”母亲乐呵呵的。
“没有。”
“那你手法这么好。”
“以前出差一坐就是一下午的飞机,久而久之练出来了。”
我站在一旁,一句话不说。
我苦笑,勉强松口气,眼泪就此流出,受了些苦楚,最起码,有用。
母亲的腿伤,即使按了摩,也没办法走路,剩下的路程还得背。
我跟在左右,母亲敌意减退,仿佛认可梁成棋一般,放松心的贴在了他背上,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
七百多台阶的总路程。
我看见的是梁成棋通红的脸,听见的是他急促的呼吸,不晓得的是他爱的隐忍,和我与他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像爬不上去山,怎么抬头仰望,也望不见山顶的风光。
.
梁成棋背母亲进到房间,放她到床上,继父上前询问状况。
母亲不再稀罕梁成棋的帮助,他再次成为一个局外人,像没有用处的产品,让人丢到一边。
我上前“梁成棋我们回去”握住他累到虚脱放至两侧的手。
他没有拒绝,对继父说:给她贴个膏药,回了海州再好好看吧。
说完,很老实的跟我回了房间。
房屋门打开的一瞬间。
我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仿佛透支的机器,整个靠到了我身上,没有支撑力的压住我。
“梁成棋”我叫他,声音很低尝试推他,认为他晕倒了。
“别动。”耳畔传来他虚弱的呼吸:让我抱会,蓄会儿电就好了。
我推他的手停在半空,慢慢的放到他健壮的后背上,轻轻的拍抚。
有人说,
爱人就是对小孩,我想是对的。
手慢慢的在他背上拍抚,他靠在我肩膀上,沉重的呼吸缓缓降低,变得虚弱,无力,全身心的依靠我。
知道他调节了过来些,我酸涩的笑出声来:是不是给咱小棋累坏了。
“真的…很累。”他在我耳边喃喃,撑着我身体站直。
我对他笑,扶他坐到床边。
便宜的住宿床没有那么好,我们俩一坐下来,床就开始嘎吱嘎吱响。
“那就让我来给你捏捏肩,捶背背,犒劳犒劳你。”我脱掉鞋子爬到床上,坐到他身后,伸出胳膊握成拳头,学着样儿给他捶,捏,打。
梁成棋淡然的笑,呼吸平稳很多,肯定会累,毕竟背了母亲一路。
“舒服不?”我凑他脸边问他。
“舒服。”他回,蹭问的脸颊。
“舒服那我就多给咱家小梁捏捏。”我说,力度越大越合适。
给他摁了没有多久,梁成棋抓住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道:可以了。
“这怎么行啊,这才才哪到哪啊。”我说,换另一只手继续。
“好了,不用了,够了。”他说道,连我另一只手也拉过。
我没办法,胳膊挎过他的肩膀用头发蹭他的脖子:怎么都不用了?
“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累。”他拉住我的胳膊拍他的腿:来,坐上来。
“干嘛?”我挑眉着看他。
“坐啊。”他说
“你现在可以吗?”我不放心保持怀疑的状态,已经让他拉住胳膊顺势坐到他腿上,揽住他的脖子。
“这不好好的吗?”
我哼笑,脚丫子腾在空中,凉凉的:梁成棋,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是自愿的。”他说。
每一次面对他的真挚,我就会难过,小眼睛说流泪就会酝酿出眼泪。
“又想哭?”他弹我脑门。
我摇头“没有。”转过头掩盖悲伤,再回过头,无所谓的傻乐:你今晚打算吃什么啊?我给你整点。
“你不去陪你妈妈吗?”
“不去了,她有人。”我说。
“那她来找你怎么办?”
“再说,我这会就想陪你。”不再用力,放松的躺到他怀里。
梁成棋的怀抱有我很久未见的安全感,那就像我世界的北极星。
可以照亮我,庇佑我。
我眯起眼睛,额头贴住他的胸膛,他皮肉之下的那颗心脏,跳的频繁,跳的欢快,这样的声音,足够我放松一切,安然的睡过去。
咚咚咚——
木质的房间门让人敲响,我听见门响就睁开了眼睛:说曹操曹操到。
带着些小脾气的从他身上下来。
打开门,一脸不愿,准备问【又有什么事?】时,看见来的人是继父。
即刻改口:叔叔,你怎么来了?
“嗯…没有打扰你们吧?”
“没,没有,您,怎么来了是妈有什么事情吩咐吗?”我问。
“事倒没有,就是你妈让你们过去吃饭,她点了些套餐,你们过去跟着收拾收拾就可以了。”继父说。
“不用了,我们已经很累了。”我拒绝,真的没有力气再奉陪她。
“小宁,别这样赌气嘛,你妈妈没恶意,她刚还跟我找台阶下了,点的都是鱼呀,肉呀之类的,还有猪蹄,嘴上说是她自己要补,其实是给他买的。”
我抿嘴,有所犹豫:她腿没事吧?
“已经没大碍了,她说她不着急回去,非得要玩完再回去看。”
我耸耸肩,她确实是个这样执拗的人。
“走吧,过去吃饭。”继父邀请。
“不用了,梁成棋他有点累,我打算给他整点吃的就睡觉了。”我说
继父不语,隔着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对母亲都是这样的态度,他身为继父说我就更加不会合适。
“凡宁,我们去吧,别置气。”那个总是没脾气的傻子,又一次主动劝和,拉住我的手大大方方的说,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在意过似的。
“梁成棋。”我有点恼火。
“乖,好不好?如果你的母亲不认可我,无论怎么样,我也没有办法跟你开心幸福的好好在一起啊。”
我还想说别的,一听他这句话,就全都憋了回去,确实是这样啊。
不愿的嘟起嘴,恨不得嘟到天上。
与他手拉手,关上这里的门,跟继父去到隔壁的房间。
如继父所说,母亲点了很多各种各样的美食,摆满整个狭小的桌面,继父先我们一步进去,打开一次性餐盒,挨个挨个摆整齐,递上母亲一双筷子,母亲有伤在身,只能坐着让人伺候。
“阿姨,你的腿还好吗?要是真的特别难受的话明天咱就不玩了找个医院去看一下,别留下后遗症。”梁成棋进来,先一步问候母亲。
我冷冰冰的问了句:还行吧?
母亲这次的转变更加强烈,慈祥的笑容根本不像她:好多了,好多了,来,过来坐,吃饭。”伸手去抓过她身后的椅子递给梁成棋:坐,别客气啊,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了点,今天也是辛苦你了。
……
我与梁成棋对视两眼,他怎么想的我不猜测,反正我没感触。
耸了耸肩,转头去向卫生间:你们吃吧,我不是恨饿,去洗个脸。
“小宁。”继父叫我。
我已经没有情绪再理会任何人。
一进卫生间,就将门啪的碰上。
“这么大怨气啊?”梁成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推门进来,从后搂住我的腰,一起望向镜中的我们。
我低声:你怎么来了?
“宝宝心情不好,没道理我不去哄啊。”他说,站到我边上准备出手。
“那我生气,还不是让你给气的。”我打住他的手,低声呵斥。
“怎么这么大火气?”他不动,宽大的身体揽住委屈的我。
“就是不开心。”我说,抓起洗手台上的肥皂拿在手里不停的抠。
“有什么好不开心的,至少母亲那现在肯退一步了。”他说,俯身下来在我脖颈上一吻:若她连退步也不退,我们怎么做更多快乐的事情。
“梁成棋…你。”我让他那简单的两句话,瞬间挑衅的脸红燥热“胡闹,这里是卫生间啊。
“卫生间怎么了,放心,他们不会进来的,亲两口而已,这么多天没亲了想死我了。”他说,抬起我的下巴靠近他探过来的唇。
我手上肥皂,一点点变得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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