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更加肆意地运用起自己的权力，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军事上。

工匠被他用来修建祭坛。

士兵被他用来绑架百姓。

至于坊间的传言，民众的怨声？

他一概不予理会。

他知道虞容阻止不了他，因为在这个国家多年的经营早就让他把虞容架空了。

虞容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他手里没有兵权，不可能左右的了谢蘅的决策。

因此，谢蘅对虞容很宽容，无论想要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毕竟对于自己豢养的小猫咪，主人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哪怕这个小猫咪时不时对你露出他锋利的爪子。

但是没关系，甚至连狂犬疫苗都不用打……

的吧……

“今天政务多吗？”

虞容走到偏殿，拦住了谢蘅。

虞容最近很喜欢和谢蘅呆在一起，起码在谢蘅的视角看来是这样的。

听到虞容的问话，他自然而然地停下了脚步。

“还好。”

事实上他还要去看看那个大祭坛修建的怎么样了，即将收尾的关头他可不想出现什么差错。

不过没关系，在虞容面前这些都是小事。

“来小花园里坐坐？”

“好。”

虞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牵住了谢蘅的手。

……今天这么主动？

谢蘅有些惊讶。

虞容没让人跟着，和谢蘅慢吞吞地走到了小花园。

他在花园里建了个秋千，用作打发时间。

现在他拉着谢蘅一块坐了上去。

两个人长得都不矮，胳膊挨着胳膊，腿挨着腿，也不嫌挤的慌。

“殿下找我有事吗？”

虞容晃了晃秋千：

“圣城的天气不是一直没什么变化吗？”

“我就想着，既然那么多的花都可以开，梅花是否也可以呢？”

“……梅花吗？”

圣城的天气介于春天和秋天之间，所以大部分季节的花都可以开，这才有了这片小花园。

梅花……这种一二月份的苦寒之花，大概是开不了的吧。

“它还真开了。”

虞容指了指斜对面，

“知道我是怎么它开的吗？”

“……把它周围的花都清理掉，再搬来冰块，每天以寒气养之，它就开了。”

“殿下聪慧。”

谢蘅接话道。

“可是冰块不够了。”

虞容眨了眨眼，

“这几天快死了，我就想来找你要点冰块。”

谢蘅沉默了。

虞容这话看似在说梅花，其实句句都在点他呢。

以寒气养之就活了，冰块没了就死了。

“花还真是娇贵，活不长久。”

虞容嘟囔了一句，

“不想养了。”

“……殿下不必激我。”

谢蘅站起身，走到虞容的前面站定。

阴影代替阳光笼罩了虞容。

温暖消散，寒意取而代之。

谢蘅轻声开口：

“殿下想要冰块，我有很多，一直都有，殿下不必担心。”

“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蘅！”

谢蘅顿住脚步。

“你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

他回过头，那双素来平静的眸子里充满了冷意。

虞容也站了起来，走向了门口。

伴随着他推门的动作，谢蘅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穿着黑色盔甲的军队笔直地站在外面，手里拿着锋利的剑，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来。

“……你，怎么做到的。”

“在你以为我在玩闹的时候？”

虞容眼尾微微上扬，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的微笑。

虞容自然没有本事一个人凭空造出一支军队来，这军队还是托付陀馨兰办到的。

是先王的旧故，一直躲在夏族的深山之中。

之前虞容就感到过奇怪，谢蘅到底活了多久，以及……为什么大夏朝人都没有怀疑过他的年龄？

所以他猜测谢蘅是在先帝末年才突然出现的。

既然如此，对于他这个先帝唯一的孩子，先帝留给虞容的东西自然不会给谢蘅这样一个权倾朝野的辅政大臣知晓。

而之前虞容找谢蘅去逛集市之时，故意激怒谢蘅就是为了摆脱他的控制去确认军队的身份。

也只有他亲自上场攻心，谢蘅这个毫无破绽的亲王，才会松懈对虞容的看顾……

他实在是把虞容看的太紧了，同时他又太相信自己的手段了。

这些都导致了他的失败。

虞容后退着走出门，背着光站着，看着门内那被鲜花簇拥的身影。

雪白的长发和梅花的艳色很配。

可惜的是，梅花要谢了。

谢蘅的脸被阴影挡住，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虞容知道，他一直在注视着他。

虞容叹了口气：“老师，看来这一局我赢了呢。”

朱红的门是一道屏障，隔开了两面。

里面是精致的小花园。

外面是秩序森然的军队。

少年和他的老师相对站着。

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咚——”

大门被虞容亲手关上了，他转过身，深吸一口，道：

“留三分之一的人在这，剩下的随我去祭坛。”

“是，殿下！”

旧部虽然人少了很多，但那沙场上冲杀出来的血气丝毫不减。

虞容已经打定主意要阻止谢蘅了，自然要争分夺秒。

更何况，他的确没有说谎。

梅花……快谢了。

屋内，

谢蘅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什么也没做。

他突然想起了虞容临走前的神态。

像一只在抢粮大战中胜利的小猫咪，真的很可爱。

谢蘅突然笑了一下，紧接着就像是触摸到什么开关似的。

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放肆。

他捂着肚子弯下腰，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半晌，他抬起袖子掩住唇，低声道：

“谁说……你赢了？”

……

眼前的祭坛已经修建的接近尾声，与他梦中的样子重合。

虞容敢百分百肯定，这里就是他梦中景象发生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为了他……

“搬快点，小心被官府打了！”

“知道知道。”

“仔细点，这砖摔了，你一条命搭上都赔不起！”

“大人……大人看看小人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你上有老下有小？这里站着的哪一个不是这样！”

“你不尽心，自然有人替你。”

“把他拉下去！”

“不要，不要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