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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巫蛊(一梦大夏)(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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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巫蛊(一梦大夏)(57)

……最危险的,不是你吗?

虞容敛下眼皮,沉默地松开了手。

谢蘅的手很巧,修剪的也很细致。

不仅要将杂草去掉,不同颜色的花卉还要剪掉头,断然要让它们变得泾渭分明起来。

“你很久没来了。”

谢蘅动作不停:

“朝上的事务有些忙。”

“……我想出去。”

“什么?”

谢蘅手下一抖,差点把花苞给剪下去。

“我想出去看看。”虞容直视着他,“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

的确很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外面的景色,忘记了过往的很多事。

谢蘅侧过头,避开了虞容的目光:

“那就去吧。”

“今天晚上。”

“好。”

用过晚膳之后,寒秋拿出外袍给虞容套上。

“换成白色吧……”

虞容看了眼寒秋手里的衣服。

寒秋抿了抿唇:“白色不显气色……”

“那就……藏青色。”

他隐约记得他曾经很喜欢穿青色。

寒秋挑了件厚一点的青色外袍,照例还是广袖宽袍的样式。

虞容因为生病瘦了太多,这种样式的衣服可以遮掩一些,显得人没那么虚弱。

“要披上狐裘吗?”

虞容摇了摇头:“我还没虚弱到那个地步。”

谢蘅照例还是等在宫门口的拐角处,这回他穿了身浅蓝的衣袍,倒是和上回比要鲜活了不少。

虞容下来时,谢蘅很自觉地走了过来,扶住了他的手臂。

“你长高了不少。”

以前还只能看见头顶,现在一转头都快能对视上了。

“毕竟过了很久了。”

虞容的声线没什么波动。

他们沿着长街慢慢的走着,今夜的灯会没有那日热闹。

也是,现在并不是七夕。

且因为周边城镇死人的事,圣城里的人终日惶惶度日,自然没什么心思去搞灯会了。

街上的灯光一明一暗,下面的小摊上的老板要么跷着腿打瞌睡,要么早早就准备收摊走了。

……竟然有几分冷清。

“政务多吗?”

虞容开口问。

谢蘅笑了笑:“还好。”

“难为你还要陪我出来逛……是我强求了。”

“没有的事。”

谢蘅握住了他的手,

“你想出来,我很高兴。”

“因为我身体变好了吗?”

谢蘅的动作一僵,随即很自然地顺着他的手捏了捏:

“殿下是有福的人,自然会好。”

“我不这么觉得。”

虞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抬头看着谢蘅,

“我向来运气不好,自然谈不上有福。”

谢蘅微抿着唇。

微弱的灯光照在少年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他的面庞因为病弱而显得瘦削,但是他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他直视着谢蘅,就像是拿着刀身割肉,在肉化作碎片的同时,他的手也鲜血淋漓。

……两败俱伤。

谢蘅往后退了一步,他想要松开手,但是虞容却狠狠地抓紧了他。

十指间传来的痛感是这么的清晰,强迫着他面对这惨痛的事实。

“我知道你背着我在做什么……”

虞容轻轻的开口,

“其实说来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想要我活着罢了。”

谢蘅垂下眼。

“但谢蘅。”

“有些事情并不是强求就可以的……”

“我可以!”

谢蘅的语气有些急促,仿佛是一个小孩在拼命证明着什么。

“……我相信你。”

虞容笑了,

“你自然是什么都可以办到的……

但是,值得吗?”

值得吗?

只是为了让他活而逆天而行。

那么多条人命……

那么大的国家……

说不要就不要了?

舍去多年修行的法力,

背负史书上千载的骂名,

这么大的牺牲……

真的值得吗?

虞容没有说出口,

但是谢蘅却懂了,他一向是个聪明人。

但此刻,他却希望自己再笨一点、再迟钝一点,迟钝到看不出他的意思……

当从小养大的孩子不再对你露出仰慕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感觉。

谢蘅觉得自己快疯了。

或者说在得知虞容即将死亡的那一天他就疯了。

祭祀结束后,他把自己关在藏书阁里待了三天三夜。

他查遍了所有的案卷,看遍了所有的书籍,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办法……

一个在天道手里抢人的办法!

幸运的是,他找到了。

以众生之意,

以活人为祭,

续其性命。

于是他开始兴建神庙,开始搜罗罪民。

祭坛建好了,人也祭了。

可是不够啊……!

罪犯不够……那就流民……流民不够……那就百姓……

那么多,那么多的人投进去。

就是为了换他的小殿下一命。

可是为什么做不到呢?

为什么命运如此残忍……

在他舍弃了这么多以后……

还让他的孩子在这里质问他……

用这种失望、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只是想要留住他的孩子,有错吗?

“……你还记得,我们放过的花灯吗?”

何其残忍……

双手交握之处,再也产生不出热量。

两人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虞容卸下了手上的力道,轻轻往后抽离,放下了苍白的手。

浅蓝色的衣袖在空气中划过轻微的弧度,撩起了一阵轻风,却又转瞬即逝。

谢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他只能站在原地,站在长街旁。

看着虞容逐渐远去。

藏青色的背影沐浴着微弱暖光,瘦削却又坚定。

神明本该走在光里,接受世人的敬仰。

而妄想神明的人,必然会受到惩罚……

道不同不相为谋。

多么残忍的一句话。

夜色深了,星光隐没,唯有一抹弯月,清冷而孤寂的悬挂在天上。

……

虞容开始上朝了。

他的身体不好,把椅子换成了软榻,又找了个帘子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状态。

在早朝中,他也不怎么发言,都是让太监代为传话。

但是国君上朝,毕竟是好事。

有国君亲自盯着,官员也不敢不办事。

一时间大夏的官场好像都清廉了不少。

但虞容知道,谢蘅做的事并没有改变。

反而变本加厉了。

自从那夜谈心之后,

谢蘅就好像彻底撕开了自己完美的外壳,

将黑暗的、疯狂的一面彻底展露在虞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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