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正在摆弄的间隙，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

声音听着很稚气，虞容对着镜子站着，知道这是熟人来了。

“哎呀，我来吧。”

陀馨兰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接过了寒秋手上的衣服，

“你接触的少，不知道也正常。”

寒秋原先还有些不高兴，被她这么一解释，反倒释怀了。

也对……他们圣女就是这么个直率的性格。

“这里是要这么系的。”

陀馨兰人小小的，但是手却很巧，寒秋弄了好久的衣服，她三两下就给虞容穿上了。

“好了。”

陀馨兰绕到了虞容的正面。

虞容看着她笑了下。

少年穿着层层叠叠的洁白练功袍，端正的站在那，好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陀馨兰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表哥，你真好看。”

虞容弯了弯眼睛：“你也是，手很巧。”

“我是干多了……”

“好。”虞容话锋一转，“那今天的小师傅，要怎么教我呢？”

陀馨兰咬了咬唇：“叫我名字，别叫那么怪。”

“我们今天先压压柔韧。”

陀馨兰推着他到了小花园，那里已经摆好了凳子和长板，

“傩舞虽然是祭祀舞蹈，但是对功底的要求并不低，想要半个月速成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说来也是奇怪，往年都好好的，怎么偏偏今年要你上场。”

陀馨兰拉着虞容，帮他摆好姿势，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为难你吗？”

虞容被陀馨兰推着往下压。

还好这具身体年纪还小，柔韧度没怎么丢，不然他现在估计都出冷汗了。

“钦天监亲自指定的，我也反抗不了。”

陀馨兰皱紧了眉：“这钦天监的权力会不会太大了。”

“噤声。”

虞容的声音冷了一些，

“在宫中，要懂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知道啦。”

陀馨兰撇撇嘴，倒是把这话记在了心底。

一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可能是衣服太多了，结束的时候虞容微微有些出汗。

“要喝莲子羹吗？”

……什么声音？

虞容回过头，愣了一下。

只见小花园的亭子里，坐着谢蘅。

他笑盈盈地看着他，也不知坐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

谢蘅挥了挥手，寒秋捧着莲子羹放在了桌子上：“喝吗？”

……你都特地端上来了我还能不喝吗？

虞容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坐在了凳子上。

陀馨兰也跟了上去：“没有我的吗？”

“殿下是这个。”

寒秋把放在一边的红豆汤推了过来。

“怎么他就是莲子羹，我就是红豆汤。”

陀馨兰嘟起嘴。

寒秋笑道：“殿下是姑娘家，喝凉的不太好。”

……姑且算你对吧。

陀馨兰认命地喝了起来。

“练的怎么样？”

虞容眨了眨眼：“你不是都看见了？”

陀馨兰抢答：“勉勉强强吧。”

“勉强吗？”谢蘅垂下眼，“看样子是我太为难殿下了。”

“没有的事！”

虞容差点呛到了，

“再说是钦天监，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啊喂！

“……你说的常来，就是这个意思？”

虞容适当地转移了话题。

谢蘅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嗯……也不完全。”

“真正开始练的时候，景亲王会和我一起教你。”陀馨兰抬起头。

“……啊？”

虽然只有半个月，但是因为陀馨兰来得勤，教的也认真，所以虞容还是磕磕绊绊的学完了。

到了十二月，他才知道什么叫“一起教”。

完全是字面意思上的。

白天虞容得和礼乐仪仗排练，到了晚上，还得再扣细节。

陀馨兰还行，谢蘅简直是个细节狂魔，一个手势都要扣个两三回，直到虞容再也不会犯才罢休。

……请强迫症不要学习跳舞OK？

话说回来，关于谢蘅为什么也会跳傩舞这件事，他还专门去问了一下。

对此，谢蘅的话是：

“看得多了，就会了。”

虞容倒吸一口凉气，被谢蘅装到了。

不过这个“多”到底是多少，就有待商榷了。

毕竟他至今都不知道谢蘅到底活了多少岁，看了多少次傩舞。

大夏圣城的气候还是没什么变化，但是时间却来到了年节。

和大辰差不多，大夏的祭祀也是要上山的。

因此，虞容在生活了半年以后，第一次得以走出圣城的范围。

沙漠按理是不会下雪的。

可能是山太高了？又或是其它的缘故，当年下了一场大雪。

雪白的雪花铺满了祭坛，和纯白的天映衬在一起，颇有几分天地一色的意思。

大夏很重视祭祀，光是仪仗就从山上蔓延至了山下，甚至到了圣城内部。

听说百姓也自发地站在路边，聆听祭祀的声音。

虞容坐在马车上，看不太清，只能听见耳边沉重的礼乐声、号角声。

让人无端有几分紧张。

不知走了多久，车马停住了。

陀馨兰接过了寒秋的活把他扶了起来，撩开了马车厚重的帘子。

干冷的风刮在人的脸上，钻进衣服、袖子里。

虽然衣袍足够厚，但虞容还是轻轻打了个寒颤。

好在没人发现。

因为所有人都愣住了。

纵使他们听说过他们国君容貌出众，但也没想过是这么个出众法。

少年头顶繁复的头冠，长长的类似孔雀翎的装饰垂在脑后。

乌黑的墨发未束，如泼墨一般倾泻而下，垂落在大红的祭祀袍之间。

少年眉眼如画，唇上被抹了脂粉，红艳艳的，将他本就精致的脸刻画的更不似凡人。

天神……

所有人的心中都莫名冒出了这个词。

如果这世间真有神明，估计就是国君的样子吧……

“臣等恭迎殿下！”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百官才从晃神中清醒了过来，接连跪了下去。

“平身。”

虞容在匍匐的人群中走过，在所有人的目视下，走向了那高高的祭坛。

“国君已至，除岁祭祀始———”

号角声再次响起，虞容在祭坛正中站定。

旁边的老者手里捧着祭文，高声唱道：

“明彰太上者，奄有四德，参于天地，合于日月，变化四时……

……法度有序，四海昭弘，鬼神有明，鬼神有狎，百福具臻，厥愿云云。”（参考《大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