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容的时间感知是正确的，没有遇见谢蘅的日子，好像被人为加速了。

微微一晃就过去了。

虞容身为大夏的国君，但是并不需要做什么。

每三日一次早朝，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睡觉。

反正朝堂上的事并不需要他操心，因为一切的决策都会先经过谢蘅的手。

到了虞容的手里，他所需要做的，也只是在奏折上写上“已阅”两个字。

甚至于他不想写，也会有谢蘅代劳。

这样的国君，完全就像是一个摆件。

虞容坐在摇椅上，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一只吉祥物，被谢蘅豢养的金丝雀。

大夏明面上把自己看作是国君，但根本意义上，这座王朝完全是谢蘅在掌权。

当然，并不是谢蘅有意把他架空的。

谢蘅会时常进宫来教授他一些为君之道，这里的很多道理和大辰学的差不多。

儒家的学派谢蘅学的很透彻，但是他更喜欢用法家的手段。

谢蘅到底是哪里人？

虞容心里无数次的升起这个念头。

“别走神。”

虞容的手被轻轻拍打了一下。

一点威慑力也没有，看得出来打他的人根本不想弄伤他。

“对不起。”

虞容很自然地低下头，继续做着“功课”。

其实这些他以前就学的差不多了，在皇家书院与在先帝身边呆的日子可不是虚度的。

现下再重新看这些难题，反倒有一种写小学生题目的错觉。

……有点恍惚。

虞容的功课做的不错，但是他实在是摸不准大夏王之前是什么水平，所以一般都保持在中等偏上的水平。

偶尔谢蘅教他一些刁钻的难题时，他也会好胜心上来，“爆种”一下。

看得出来谢蘅对他的进度很满意。

因为他时不时会主动停下来让虞容休息，还会亲自给虞容倒茶。

“今天不忙吗？”

虞容见谢蘅今日在这里坐的久了一些，疑惑地问。

谢蘅闻言从书上移开视线：“还好。”

“奥……”

虞容不知道怎么接话，低着头继续写字。

“饿了么？”

“没……”

才刚吃过午膳没多久，哪那么容易饿。

“那就不用端上来了。”

谢蘅对寒秋说了一句。

“端什么？”

虞容下意识地追问道。

谢蘅轻微地勾起嘴角：“莲子羹。”

“当然要端上来！”

虞容的声音高了一些，半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悄悄地低下了头。

谢蘅注视着他发红的耳朵：“既然殿下这么说了，就拿上来吧。”

“是。”

寒秋不自觉地笑了笑，快步去了后厨。

莲子羹的清香很能解除人的疲乏，虞容喝了两口，察觉到谢蘅在看自己。

他把碗往前推了推。

“我不用。”

虞容还没开口，谢蘅就打断了他的话。

……说起来，每次他见到谢蘅，他好像都没有吃东西。

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不想吃……还是不能吃？

“好。”

虞容收回了碗。

你不吃我吃。

他飞速地舀了几口送到嘴里。

谢蘅见他吃的快，嘴角不由得翘起。

等虞容吃完，谢蘅才开口道：

“我有一件事寻你。”

“什么事？”

虞容抬起头，有些疑惑。

他还以为他会一直当个摆设呢。

“年节有一场除岁祭祀，殿下可能要当祭司。”

“历来不都是圣女圣子当的吗？”

虞容手下一顿，

“怎么今年轮到我了？”

他好歹也在这里生活快半年，祭祀这种夏族十分看重的仪式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可能是大夏太信奉神明，他们的祭祀文化也很浓重。

这就表现在，种地要祭祀土地公公，打猎要祭祀山神。

还有很多很多……

大夏境内的寺庙也数不胜数。

只是供奉的神都长得奇奇怪怪的，和大辰很不一样。

而这除岁祭祀，就是大夏最重要的仪式之一。

只有大夏皇室血脉的圣子圣女才有资格成为大祭司。

在祭坛上跳一种类似于傩舞，但又比傩舞优雅一些的舞蹈。

那个发音有些晦涩，虞容就姑且称之为傩舞吧。

总之祭祀流程复杂，排场很大，为了避免出错，往往需要排练一月之久。

大夏国君当然没有这等功夫陪他们排练，所以默认只在典礼当天出席。

“今年大夏境内较为安稳，为了延续，祭礼要同具感谢和祈祷之责，因此要比往年盛大一些。”

谢蘅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且钦天监差人过来说，明年的星象不好，想要做出改变，还是应该殿下亲自去祭祀才是。”

“这……”

理由倒是有理有据，只是这么多年的习俗，说改就改了，虞容总觉得不太放心。

“朝臣们怎么说？”

“钦天监都发话了，自然还是希望殿下去的。”

也是，因为神学信仰的缘故，钦天监在大夏的地位很高。

钦天监既然这么说，虞容这活估计是推不掉的。

“我没问题。”

虞容笑了下，

“只要不嫌弃我没经验就好。”

“殿下聪慧，自然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谢蘅站起了身，走过来拿起虞容的功课看了两眼，称赞道：

“不错。”

“我还有事，先走了，往后会常来。”

谢蘅雪白的发丝在虞容的手边微微一蹭，就挪移开了。

虞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低落，好像连写字都不太顺畅了。

他……不想要谢蘅走。

冰凉的手指覆盖在了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虞容诧异地抬起头。

“真走了。”

黑金色的衣摆飘着，他离开了。

后来，虞容才知道，谢蘅的“常来”是什么意思。

他通知虞容要参加除岁祭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是十一月中旬。

他要在接下来的半个月内学会傩舞，再于十二月和负责礼乐的部门对流程。

过来教他的是个熟人。

就是让他现在来到这个小世界的……陀馨兰。

陀馨兰比虞容小一岁，她八岁就开始负责祭祀了，小小年纪工龄三年，经验丰富。

虞容见到陀馨兰的时候，他正被寒秋压着换上练习的衣服。

因为傩舞穿的衣服多，袖子也大，为了避免倒时候不适应，练习的时候都得穿特定的衣服。

有点像是加长款的广袖宽袍，层层叠叠的，有些难穿。

“不是这样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