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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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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她的房间

余清明敲了敲桌面,“小冯,度家的马老板最终定了十二号楼是吗?”

小冯毕恭毕敬回答,“是的,小余总,马老板已经付了定金,听说这幢房子的图纸已经拿给大师看过,马老板很满意。”

“嗯,满意就好,这次向阳和度家的合作很重要,这也算开了一个好头。”余清明点点头,好像已经忘了还有老蒋这么个人的存在一般。

老蒋拿着信封拍了拍桌面,不满的嚷嚷道,“喂,你听到了没?三个月后我还会来的!”

余清明看向小冯,又问道,“对了,小冯,马老板这套房子是给他弟弟买的?”

小冯回答,“是的,小余总,马老板的弟弟开着收藏品店,他还有个手下叫白峰,帮着他一起经营呢。”

余清明慢悠悠的又拿出一根香烟,再一次弹到老蒋怀里,明明看着他,却又是和小冯说着话,“马老板对他的弟弟真好啊,最贵的一栋房子说买就买了,你说以后这个小马老板住在这里,还有人敢闹事吗?”

小冯一脸惶恐的说,“那怎么可能呢!除非不要命了!对了,小余总,马老板之前约您今晚吃饭,顺便谈一下合作的事情,您看也别在这里耽误过多时间了。”

余清明这才满意的笑了,“老蒋啊,你觉得呢?”

老蒋在听到白峰的名字时,已经腿软,幸亏有拐杖撑着。白峰就是放高利贷的,没想到与余清明说的马老板是这层关系,他哪里还敢纠缠找事,看来这次是碰到铁板了。“小余总,既然您忙,我就走了,谢谢小余总啊!”老蒋举了举手中的信封,又把那支香烟别在耳后,说着就要走。

余清明叫住他,“老蒋,要不要跟我去见见马老板啊?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反正迟早要见面的嘛!”

“不了不了,小余总,我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了!您就当行善事,千万别提我,算我求您了!”老蒋一脸苦相,这是真怕了,白峰那帮人不是这么讲道理的,自己的左腿不能再被他们打折了。

余清明凉凉的眼神飞过来,“老蒋,你这话我能信吗?”

“能,能!”老蒋真是郁闷至极,“小余总,就是您让我来,我也不敢再来了!”

余清明将烟盒飞过去,老蒋抓在手里,看了眼余清明,连忙转身出去了。

“小余总,就这么算了?”小冯走上前。

“这种人和阴沟里的老鼠无二,又没让他空着手离开,他出了这扇门,不仅不会再犯蠢,还会感激我。放心,不用担心他再搞什么小动作,跟着他的那几个泼皮比他还怂,不敢再来工地闹事的。”余清明拿出手机回拨电话,“对了,刚拍的东西收好。”

小冯出去后,电话接通,余晋阳的声音响起,“哥,晚上回来吃饭吗?妈妈请我们吃大餐呢!”

余清明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又开始下雨,“晚上有事,早约好的,不好推。你和妈妈吃,我明天中午请你们,然后送你回上海。”

“那好吧,和你们老板约个饭好难,哥你不要喝酒啊!”余晋阳忍不住念叨,“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拼酒局啊,马上三十的人了,说起来其实也没有很年轻了!”

余清明忍不住笑,“不就比你大大半年,我不年轻那你也一样!别仗着自己娃娃脸幸灾乐祸,再说你现在的脸也没小时候圆嘟嘟了,也算不上娃娃脸,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二十八的建筑师。对了,你们设计院不是有一句话么,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不就意思你们辛苦么,就这个工作强度也不可能貌美如花了!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余晋阳的手机外放,父母二人的笑声传过来,余晋阳切了一声,“爸妈,你们听他,好心当作驴肝肺!哥哥的嘴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毒!不管你了,拜拜!”

电话挂断,余清明捏着手机笑了一会儿,久违的斗嘴时光,好像一切都从未变过。

余中新的指标不错,医生的意思这两天就可以出院,卢利莉想着明天晋阳就要回上海,先别折腾,等她离开他们再出院。

晚上母女二人去了卢利莉最喜欢的一家本帮菜饭店,这两天谁都没好好吃饭,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心情一放松,食欲也跟着旺盛起来。两人点了一桌子菜,一边吃一边聊天,居然最后也吃得七七八八。

余晋阳摸着肚子一脸满足,“太好吃了!妈妈,我在国外想死了熏鱼酱鸭桂花莲藕,可惜唐人街的饭店总是不对味,还是回家才能吃到正宗的!”

卢利莉又叫了几样打包,“现在天气冷,能放得住,你带回上海吃,周末回来想吃什么妈妈提前准备。”

“不知道下周能不能回来,我有个项目就要上会了,这之前是最忙的时候。”余晋阳掰着指头算时间,估计回去就要连着加班了。

“那我让你哥哥给你送过去,你一个女孩子在上海很辛苦的,妈妈知道。”卢利莉看着已经长大的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儿,想象着她一人打拼的艰辛,越发心疼。

余晋阳笑着,“妈妈,哥哥也很忙的,不要让他跑来跑去的,再说,他去了我可能也没时间呢,我们设计院加起班来那不是开玩笑的。”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工作狂!”像是想到年轻时的自己,卢利莉也理解,“咱们一家子都太热爱工作了!那你也要注意,唉,建筑师猝死的新闻隔两年就出,妈妈和你说,理想是重要,但是身体是最最重要的!你不在家里,我们也不能时时刻刻照顾你,反正也就几个月,你一个人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有数的,我们看到这种新闻也怕的呀!”余晋阳安慰道,“放心吧,我安排工作还是很有一套的,不会经常通宵的!”

“你这还不如不说,唉,这个工作强度真的太大了!”卢利莉接过打包袋子,又放到余晋阳面前,“喏,自己要吃的自己拿好,赶紧回家睡觉。”

余晋阳躺在余家别墅自己房间的床上,感到是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了。盼了十二年,终于等到了。她的床头摆的还是当年那张在公园门口的全家福,关了顶灯,留下的是慢慢旋转的星星灯,她仿佛睡在少女时代的梦中,一切是那么梦幻却又的的确确存在过。

那是又一次与周晓发生争吵,她放学回来发现自己的房间有些不对劲。环视一周,看到早上书桌上扣下的相框又被人立起来。那是一张全家福,一家三口,没有她。周晓和余国泰穿着漂亮考究的礼服,满脸的骄傲与兴奋,他们身前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长得非常可爱,抱着一个奖杯,钢琴比赛一等奖。三个人的笑容发自内心,一看就是完美的一家。

余晋阳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周晓就告诉她,这是她妹妹的房间。她妹妹,周晓和余国泰的亲生女儿,他们爱情的结晶、人生的希望,九个月前死于车祸。

余晋阳是作为替代品来到这个家的,这里本没有她的位置。

从那一天起,这个虽然已经死掉,却一直活在这个家里的真正的女儿Rebecca就更加明显的存在着。因为余晋阳来了,周晓可以每一句话都带着比较的挑剔“你妹妹就不会这样”“Rebecca这一点就比你强”“如果Rebecca还在的话”“你妹妹从来不会让我们难堪”......太多了,太多了。余晋阳活在这个从未谋面的妹妹的阴影中,可是她不能怪谁,这个优秀的可怜的那么小就离开这个世界了,留下一个伤心的爱她的母亲,她怎么能、怎么敢怪谁呢?

还记得在又一次争吵中,余晋阳不小心说了一句“我不是她,她已经不在了”,周晓气坏了,第一次动手打了她。那天余国泰找她谈话,告诉她他们当初在美国奋斗多么艰难,好不容易经济好转,两个人才敢生孩子,可惜却怎么也怀不上,看了好多医生,在他们都已绝望之时意外迎来了Rebecca。Rebecca的到来带给他们无比的快乐,她就像个天使一般,也许正因为这样,才早早被召唤至天堂。那之后周晓完全丧失了对生活的依恋,请了长假,整日整夜坐在Rebecca房间里,看着录像和照片,想起来的时候才随便吃口东西。余国泰怎么劝慰都没用,带她出门也不肯,送她礼物一眼都不看。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天,他下班回来,远远的看到她在门廊里,和打理草坪的小伙子聊天,有说有笑,终于恢复了正常状态。当天晚上周晓就告诉余国泰,她要去中国,她要把另一个女儿带回来。她的眼中重新闪着光芒,就是那一刻,余国泰点了点头,决定全力支持她。这才有了后面回到中国,找人调查,一系列事情。

“晋阳,你就当可怜可怜你妈妈吧,Rebecca是她的心结,我一个字都不敢提。你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纵然当初她抛弃了你,可是如今她接你回来也是真心想弥补你。叔叔作为她唯一的亲人看到她多了一个你,也感到非常欣慰非常开心的。”余国泰恳切的看着余晋阳的眼睛,“你妈妈不是坏人,她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晋阳,你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中长大,你不了解我们这种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晋阳,算叔叔拜托你了,对你妈妈多忍让一些,好吗?”

余晋阳看到的是一对相互扶持走过艰难岁月的恩爱夫妻,她想到了余中新和卢利莉,她想如果有一个孩子对着他们吵架,她会很难过的。于是她点点头,只是那之后的忍让越来越多,周晓和她的关系并未在她的忍让中变好,反而她的沉默不语在周晓眼里更像一根刺,换来的是一次次的谩骂与动手。

每当那个时候,余晋阳就会默默地想,周晓也许已经把全部的爱都给了Rebecca,而自己则承受她小时候受过的苦。在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她反而过得像个孤儿。

余晋阳有好多钱,每一次挨打后,余国泰都会偷偷给她钱,让她不要出去和别人说。她开始还不要,后来心里有了主意,便全盘接受。要离开他们,要以自己期望的样子出现在余中新和卢利莉面前,她就需要钱,需要时间。

“噔噔”门上响起轻轻两声,“睡了吗?”

余晋阳晃神,一下从记忆中拉回,“哥,进来吧。妈妈还说你肯定不回来住了呢。”

余清明推门进来,拉了梳妆台前的椅子到她床边坐下。“这么晚了还不睡,是不是不习惯?按你原来的房间布置的,只是房间更大了,还有这个灯怎么样,刚装好的时候我试了一下,特别催眠。”

余晋阳爬起来探出脑袋凑近闻了闻,“不是说不喝酒的嘛,还是喝了!”

余清明向后靠了靠,“喝的不多。”然后便不说话,一直看着余晋阳。

“哥,你是不是困了?”余晋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们明天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余清明想起什么,说,“想不想吃广东菜?”

“好啊!只要是中餐就都好。”余晋阳叹气,“我是非要胖几斤不可。”

余清明懒得搭理她胖瘦问题,在他看来她的身材刚刚好,“这家店在原来大姑家附近,当年你去军训,大姑带我吃过很好吃,本来计划带你去吃,后来也没机会,幸亏店还开着,总算了结我的夙愿吧。”

当初的遗憾太多,余晋阳不免有些难过,“说起这个,我记得大姑还说要给我做旗袍呢,到底还是没穿上。在美国时,有一年舞会,学校里有一个台北女孩子穿着旗袍,头发梳成两个鬏,又俏皮又有中国味道,好多男孩子邀请她跳舞。”

“你呢?你穿了什么礼服?”这空白的十二年中到底还是有太多彼此错失的生活琐碎,余清明很想通过这些细节知道她究竟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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