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听着文以裳的话，似信非信。

“消息来源，当真可靠？”上官浅问。

不是她全然不信，而是如果此事是真的。那这些年，无锋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怕是会牵扯甚广。

上官浅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

“八九不离十。”文以裳道。

上官浅听完，蜷缩着的手，微微一颤。所以，如果真如文以裳所说。

那无锋的首领，真的很可能与各个门派中，有声望的人，都脱不了干系。他们要么是清风派掌门点竹，又或者是其他门派的长老或是掌门…

想要找到他们，除非是各个门派都出手查内鬼。

否则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过去三年里，华轻舟曾去过京城。”这件事文以裳敢告诉上官浅，自然是无锋内该知道此事的人，几乎都知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

“这京城，她不仅去了，她还在那里待了许久。”

上官浅听她说完这句，眉梢也跟着微微一动。

“这与对付无锋，有何关系？”上官浅道。

“自然是有的。”文以裳再次故意不停地提及孤山派，“当年，无锋灭名门正派孤山派时，根本没有任何人在事后对此作出反应。而这些年，打压大大小小的门派。朝廷真的就一点都不在意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上官浅听着这话，陷入沉思。

文以裳说得没有错，各个门派想要在江湖中立足，需要良好的声望来维持，也需要金钱来源，养活门派中大大小小的人口。

其中关系联系，又需要官府的疏通文书。

“至于距离朝堂之远的，宫门，饶族等地。山高水远，一时，也难以顾得上。留着这些门派的，对朝廷的安稳，是有好处的。”

“那无锋…”究竟和朝廷有什么关系。上官浅未曾来得及问出口，

文以裳便问，“可有纸笔？”

上官浅随即去给她拿来。

文以裳在纸上写下一长串的名字。

其中有上官浅从前在孤山派就有所听闻的，也有上官浅后来进入无锋中了解到的名字…

“无锋除了派人潜伏进入各个门派中窃取门派机密，也会暗杀一些人，替朝廷中的某些，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官员，党同伐异。而这纸上的这些人，其中不少，就是这么多年来，曾经出现在无锋刺杀名单上的，朝中大臣。”

“他们有的，因醉酒，在歌坊上失足落入湖中。以意外死亡，草草做了个了结。”

“有会深夜行走，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得了疯病…”

“有的就是最直接的，被人当街割喉，连演都不去演了。”

“还有的，被捏造证据，加以污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迫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身败名裂。”

“还有的…”

上官浅一时听愣了神，原来，已经这么多了。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静下来，慢下来，回忆这些了。

“这些东西，上官姑娘应该是略有耳闻的吧。”

上官浅自然是知道，身为无锋中的魅，这点东西不可能不清楚。

听文以裳道完，上官浅点着头道，“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家里人常常会请来些讲趣事的先生。他们高兴时，确实会讲一些庙堂之言。”

“这么多年，就这样眼睁睁着放任着无锋愈发壮大，你猜，是为什么？”

文以裳一边延续着说下去，一边将这写完的纸，尽数烧毁。

“难不成，是驱虎吞狼？”驱赶无锋这头虎，去替他们排除异己，党同伐异？

上官浅试探着开口。

她上官浅来求助宫尚角，又何尝不是想驱宫商角这一猛虎，去吞了无锋那头恶狼。

听上官浅如此说，文以裳投去一个赞同的眼神。

就是如此。这就是无锋背后之人，需要他们的原因。

上官浅得到了这个答案，心中原本多年来，如高山般累积着，压在山底沸腾的血海深仇，一瞬间山崩地裂。

血海冲破堤坝，瓦解着河堤，朝着四面八方汹涌流去。

脑海一阵气血上涌，上官浅压着心口的怒与悲，压着这块心口的石头，不让它控制不住弹起来。

可是，她还是感觉心底空了。

一下子的，空了。

她突然找不到，找不到，报仇的仇人了。

仿佛那四面八方的，都是她上官浅的仇人。

从前她固执又坚定着咬死在点竹身上，可这真的是如此吗？她的仇人，究竟是清风派点竹，还是这背后参与了其中的每一个人。

他们看似都不是点竹，可他们每个人却又都是点竹，都是利益既得者。他们踏着她孤山派的累累白骨，欢呼着，庆祝着胜利的喜悦。

所以，

这么多年来，所谓孤山派的一夜覆灭，原来不过是那些当权者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垫脚石吗？

他们也不怕引狼入室，养虎为患。最后死在他们自己一手堆积起来的祸害手里吗！

怪不得点竹将她放在身边，对她也没有一丝愧疚…不，或许点竹将她放在身边，就是想要用这种方法，自以为是的弥补她的罪恶。

甚至在她刺杀了所谓的师父，清风派的点竹之后，那个女人，还是那样轻飘飘的轻拿轻放。

真是可笑。

点竹可笑，她上官浅，也可笑。

所有人都是个笑话，全都是笑话。

她的一条命，能换得来整个孤山派重新活过来？能换她上官浅，重新有个家吗？

文以裳叫了上官浅好几声，上官浅都没有能回过神。等到文以裳说茶快凉了。

上官浅才勉强回过神。

“真是抱歉啊，这几日没休息好。人有些困倦。”上官浅捧起茶盏，抿了口茶。

文以裳听她这么说，心想着，难道是和宫尚角互相拉扯，上官姑娘没有休息好？

倒也正常，确实是很费神。

文以裳犹豫着开口，“那要不你先休息？我改日。”

“我无事。”怎么能等改日。

见上官浅坚定，文以裳便又安稳坐了下来。

“如今，还有不少时日，即将到达宫门的上元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