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那句话，让两个女儿瞬间也红了眼眶。

失去母亲的那种痛苦，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感受。

那种痛不会像暴风雨一样突然袭来，而是慢慢地、悄无声息地侵蚀到内心。

母亲，那个无论你身处何地都会想念，那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她的笑容，她的话语，她的温暖……在她离开后，都只能在记忆中寻找。

你想见她，再也见不到。

梅花心里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仿佛还是昨天她才刚刚拉着母亲的手，两个人亲密无间地聊着心里话。

可转眼间，母亲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她。

那种离开，是真正的、彻底的，是无论如何也盼不回的离开。

她的心，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失去撕扯着，痛得无法呼吸……

****

母亲离开后，老房子里就只剩下父亲一个人独住了。

他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刻进去的一样，头发几乎都白了，像是被时间悄悄染上了霜。

最让人担心的是，父亲的腿脚变得不利索了。

以前那个能轻松扛起整袋大米，走路带风的父亲，现在走起路来却变得小心翼翼，有时候甚至摇摇晃晃的，需要借助拐杖的帮助。

梅花和二妹放心不下老父亲，一有空就去看他。

她们不仅给他送去热腾腾的饭菜，还帮他打扫房间，每当发现家中缺少什么东西，她们便及时地为他购置，确保父亲的生活所需一应俱全。

小弟去看过父亲一次，仅一次。

他给父亲拿了几百块钱，说：“爹，您年纪大了，别总舍不得吃，这些钱您拿去，多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此后他就没再去过了。

每天，他的世界只有工厂和家这两个点，清晨早早去，夜幕降临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

一回到家里，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倒头三秒就能进入梦乡。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这日子过得，比那拉磨的驴还累！”

弟媳呢，对婆家的事情一贯是不闻不问的，就不用说主动去看望公公了。

父亲被梅花两个照顾得很好，慢慢的，他对女儿的态度也就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总是阴沉着脸，女儿们一来，他努力笑着。

他笑得和蔼可亲，甚至有时还能嘘寒问暖，问问孩子们怎么样，家里怎么样。

总之不再跟过去一样闷得一句话都没有。

有一回梅花过去，带着炖得软烂的肉，她还带去了一把崭新的电饭锅，做女儿的没法天天往他这边跑，有时候需要他自己做饭。

之前那把电饭锅早已破旧不堪，用起来很是费劲。

梅花将新的电饭锅擦拭干净后，耐心地教父亲如何使用，从插电到按键，每一个步骤都讲解得仔仔细细。

看着父亲那双略显笨拙的手在电饭锅上摸索，梅花注意到他的指甲长得又硬又厚，便找来了大剪刀，小心翼翼地帮父亲修剪起来。

父亲像个听话的孩子，安静地坐在那儿，任由梅花摆弄。

梅花帮他剪完手上的指甲，又剪脚上的，剪完没有闲着，拿起拖把开始打扫，还不忘把堆积的脏衣服一并洗净晾好。

她的身影在房间里忙碌穿梭，父亲坐在一旁，静静地抽着烟。

他望着大女儿的背影，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原想着老了是男娃在身边伺候，那是疼了一辈子的根啊，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女娃们贴心。”

梅花正忙着，没听清父亲的话，便回头询问：“爹，您说什么？”

父亲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梅花看到父亲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

她心里一紧，想：父亲一定是想母亲了，心里不由得也一阵悲伤起来。

****

小妹偶尔也会去看父亲，她现在负责好几个班级的教学工作，请假很不方便。

而且，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公公需要她细心照料，这让她更加分身乏术。

但即便如此，小妹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空闲时间，就会马上去到父亲身边。

有两个姐姐在前面做着好榜样，自己怎么能落后呢？

更何况，母亲已经离开了，家里就只剩下年迈的父亲，孤零零的，让人心疼。

孝顺这事得赶紧，不能等，一等，可能就成了永远的遗憾。

小妹每次去也都是带很多好吃的，父亲见到她也会露出笑容，然后关切地问这问那。

有一次他甚至还主动问起三妹的情况，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责备和不满，只有满满的牵挂：“你三姐在城里怎么样？”

说起三妹，自从母亲去世后，三妹就回到了城里，因为心里对父亲有些疙瘩，所以一直不敢回来。

但三妹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她每个月都会按时寄钱回来，虽然人没到，但那份心意却是沉甸甸的。

小妹很高兴父亲的改变，她将这份改变告诉了三姐：“三姐，你知道吗？最近爹真的变了好多！他不仅笑容多了，还主动问起你的情况呢，特别关心你在城市里过得好不好。我真的觉得，他越来越懂得珍惜我们这些女儿了。”

电话那头的三妹沉默了片刻，回：“爹他老了，现在他终于明白，关键时刻真正能依靠的还是贴心的女儿，而不是那所谓的根，呵。”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一点也不高兴。

小妹为小弟开脱：“三姐，小弟他也是没办法，家里有三个儿子等着他养呢，压力很大。我相信他也是有心尽孝的，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罢了。”

三妹反驳：“小弟忙？小弟需要养家？大姐和二姐呢？难道她们就没有一大家子要操持吗？她们就不忙吗？何况小弟离爹那里也就几步路而已，说到底，有心没心而已。”

小妹听后，她叹了口气：“三姐，你说得对。其实我也觉得挺惭愧的，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去爹那边的次数并不多。”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好：“我和大姐还有二姐三个，其中住得最远的是大姐，可去看爹次数最多的却是她，我们都不如她。”

电话两端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终三妹打破了这份宁静。

三妹说：“小妹，我心里那个结怎么也解不开。我还是没法忘记他之前对我的那些严厉责骂。还有那次，我刚结婚，过年高高兴兴回家，他却把我带的东西扔出来，还毫不留情地把我赶出家门。”

“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每个月寄些钱回家了。我真的不想见到爹，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他是否真的配得上‘父亲’这个称呼。”

“小妹，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家条件不好，小弟的开学大餐把我们馋得不行，可是小弟很自私，他全部吃了，我只是说了他一句，爹他竟然二话不说，直接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现在想起来还是让我心里难受得紧。”

小妹当然记得这事，三姐说过好多次了，看来这事在她心里留下了好大一个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