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澍的礼教让他不许越雷池半步。

哪怕如陆忱所说她是他的人，但在谢澍心里，九公主依旧完璧无瑕。

苏沅抿了抿唇，下定决心道：“先生不必为我参与此事，阿沅早就不配嫁于先生。”

每每看她隐忍委屈的模样，谢澍心里涩的发疼，也不知自己到底有哪点好，值得她如此付出而不求任何回报。

谢澍淡声问她：“是殿下担心微臣比不过瓦剌世子？还是不愿嫁于微臣？”

苏沅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他。

说不愿是假的，只是不嫁。

要没有经历过之前的种种，在先生第一次求娶的时候，她定是满心欢喜地恨嫁。

而如今只求他别和自己扯上关系。

她小心翼翼地回道：“先生，鬼赤力为人阴险武艺超群，而七曜山的那头白虎凶猛异常。”

苏沅说到这舔了下嘴唇，接下来的话才是她想说的重点，“况且还有陆忱。”

先生在太和殿上公然求娶自己，以那阉人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可能不做些什么。

若要做，山中狩猎白虎就是最好的时机。

杀人放火毁尸灭迹，无人可知无处可查。

苏沅所说的这些，谢澍自然明了，心中也早有了规划。

他抬手揉了揉少女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嗓音清亮如山中溪水缓缓流淌：“只要不是殿下拒绝微臣就好。其余的事交给微臣。”

有些事对于聪明人不用说的太直白，也能自知其意。

所以谢澍想难得糊涂一次，装听不懂少女话里拒绝的意思。

只要她不明说，自己就还有机会。

一匹机灵鬼凑到两人间，用长长的马嘴拱少女后背上的绿绦子，以为那是根鲜嫩的柳条。

……

陆忱被钦安帝叫去行幄，因为钦安帝有几件事要叮嘱他。

退避左右，钦安帝吩咐道：“明日山中你可看紧了那瓦剌世子。一来，朕不想让瓦剌赢了这场比赛，二来，鬼赤力决不能在我们大鸢出事，不然定会挑起两国战事。”

说到这，窝坐在铺满黑熊皮椅子的钦安帝抬眸看向他。

陆忱垂手立在一旁，恭敬应道：“奴婢会看紧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不会让他们惹事。”

钦安帝点点头。

这个奴婢太令他满意了，事事能想在自己前面，再难的问题没有他解决不了的。

幸亏他是阉人，不然自己绝对留不得他。

揉了揉手心下细腻的皮毛，钦安帝问道：“第三件事，陆卿，你觉得明日谁胜出为好？”

这句话真实的含义是，谁是苏沅最佳的夫婿人选。

在陆忱心里，谁猎得白虎谁就得死。

看似恭顺的奴婢从未抬起过眼皮，声线不高不低，听不出任何情绪：“陛下想谁，奴婢就能让谁猎得白虎。”

“好。”

钦安帝哈哈一笑。

“那陛下的意思？”陆忱淡淡道，“是谢少事吗？”

钦安帝笑容渐收，但没等到他说出是与否。

陆忱耳朵一动，紧接着帐外响起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

“督主，夜阑那边出事了。”

是周恕。

陆忱忽地抬首，冷声道：“陛下，安防有异，恕奴婢先行告退。”

钦安帝正当要摆手，只见红色人影已然掀起厚帘，冲出营帐。

一直守着钦安帝的魏敬承生怕皇帝动怒，连忙为陆忱找补：“陛下，许是顶顶要紧的事，陆忱他才会有失礼仪。”

“罢了罢了。”

这四个字不是说钦安帝有多宽厚仁慈，只是对于陆忱，他比对别人多了份宽容与不得已的“忍耐”。

“敬承，你去把贵妃找来。”

魏敬承脑门一滴冷汗，那祖宗比陆忱更目中无人。

陆忱走出营帐，候着的周恕立即为他引路，边走边道：“瓦剌世子撺掇一众非要给九公主敬酒，夜阑正与之周旋。”

陆忱薄唇抿紧，望着远处围成一团的人群，黑眸一片阴鸷，似有什么要从中翻滚而出。

“锦衣卫为什么不拦着？”

周恕的声音没有立即跟上，陆忱骤然冷喝：“说！”

周恕不敢有所隐瞒：“是令贵妃默许那些来参与比武招亲的青年与九公主接触……”

他的话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督主的身影已经在一丈开外。

周恕心里暗道，不好，九公主千万别有事，不然令贵妃都得给她陪葬。

夜阑与鬼赤力过了三十招，让向来自负的鬼赤力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中原女人，但只不过到此为止，他不想再与她纠缠下去。

趁着对方力所不及，鬼赤力佯装攻其下路，实则要给她心口致命一击。

夜阑猜是猜到了，但旧伤发作让她躲避不及，眼看上路失手，败局在所难免。

转瞬间，一只白皙的手如鹰爪般钳制住鬼赤力的手腕。

鬼赤力来不及收手，陆忱借力打力，手臂一震，鬼赤力只得顺势在半空中翻转身体，被他强行推了出去。

被救下的夜阑急呼：“督主。”

“她人呢？”

陆忱没多看鬼赤力一眼。

他只在乎她。

夜阑捂着左肋缘处，吸气回道：“属下让公主先行离开了。”

陆忱黑着张脸，不给鬼赤力解释的时间，遂对周恕命令道：“除了瓦剌世子，其余围观人等，一律赶出南海子。”

倏尔，人群沸腾。

“我们何错之有？”

“旁观也是罪吗？”

“你个阉人奴婢有什么权力，说赶我们就赶我们走，啊——”

周恕教他做人了。

红衣男子离开前，留下一句话。

“违者，当以谋逆论斩。”

此话一出，再无人敢有异议。

人群被锦衣卫带离，徒留下鬼赤力，他甚感无趣，自己营帐里连个女人都没有，精力无处发泄。

正欲回头继续喝酒，蓦地一个娇俏的女声叫住了他。

“世子，慢走。”

鬼赤力抬眸，瞳孔里闪过精光，直觉告诉他——

好事送上门。

骑着踏雪的陆忱在营地找了一圈，当看见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体内气血逆流，狂躁的性情瞬间将他的理智冲垮。

两人许是已经发生过了什么，坐在木栏上的少女软绵绵地倒在男人怀里，交颈缠绵，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