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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上门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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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上门挑衅

七日后,陆忱依言送苏沅回了皇宫。

过了皇极门一路朝北,在景福宫背后不打眼的角落里就是北三所。

说来也奇怪,今年暖的特别早。

二月里的杏花便透出宫墙,开遍了去往回家的归途。连成霞云的淡粉色与夕照斜阳相映成趣。

但好景色并没有带给苏沅好心情。

她怕这不过是一场梦。

北三所里等着自己的仍旧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无论她如何忧虑,宫门还是依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正在宫道上清扫的直殿监内侍对着她躬身:“九公主万福。”

苏沅点点头算是回应,双手拎起青色襦裙摆两侧,大步走过石阶。

空旷的院子里残阳余晖照在一个佝偻着腰背的女子身上。

褐色棕裙暗红褙子,拿着锄头在院内开垦出的菜地里挖菜,脚边两只母鸡围着她,啄弃下的菜叶子吃。

宋氏听见脚步声,艰难直起腰,四十的年纪,比上同年龄有地位的女官还苍老了几分。

迎面的阳光刺进她眼睛里,叫她看不清人,只能尝试着轻唤:“沅儿?”

母亲还活着。

这让苏沅清晰意识到,往事已过去,一切皆重来。

“娘。”苏沅喜极而泣飞奔进她怀里,“娘,是我,沅儿。我回来了。”

这一句“我回来了”带着难以言说的五味杂陈。

菜,锄头,落了一地。

宋氏这几日一想起女儿在厂狱里受的苦,不免一天痛哭好几场。

可这真见到了,竟哭不出来了。

她抬手抹去苏沅脸颊上的泪水,哽咽着宽慰道:“能平安回来就好。可有哪伤到了?”

“没。”苏沅摇头。

在东厂衙门将养的日子,她特意嘱咐桐姨,不要将自己受了刑的事告诉母亲。

怕她担心,更怕她去求父皇开恩。

苏沅收住泪水,撑起嘴角笑道:“我是公主,他们怎敢对我用刑。”

顿了下,“父皇只是让东厂的人查清楚事实,又不是要我的性命。”

说到最后两个字,苏沅的气势明显低了下去。

对于她宽慰自己的话,宋氏不置可否。

这大鸢朝谁人不知道东厂的厉害,凡是进去的人,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平民百姓,都得脱一层皮下来。

女儿不过刚行及笄,哪能受的住那样的罪,可眼前她又是一整个囫囵的,宋氏也不得不相信了她的话。

摸了摸苏沅后脑勺的发丝,宋氏道:“进屋吧。娘今晚给你煮阳春面吃。”

“要再窝个蛋。”苏沅顺起地上的锄头,小小提了个要求。

宋氏笑着应下。

可“好”字才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她面朝着门,表情扭曲惊怖。

苏沅未来得及反应,宋氏就拉着她仓惶后退,硬是用单薄佝偻的身子挡在她身前。

苏沅回看身后,瞳孔剧缩。

一条脖子上卡着锁链通体发黑的狼犬,呲着牙朝她们狂奔而来,将她们逼在宫墙下。

而四周无任何可以躲避之处。

狼犬背后有个兽奴拽着铁索,将它控制在距离苏沅与宋氏不到一丈的地方。

畜生口牙如利,双目赤红,要不是有人牵制着,恐怕已经扑要过来。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院门口宫女与内侍各分两排鱼贯而入。

最后,一条绛红色绣莲瓣凤尾裙跨过门槛。

来人正是刚被钦安帝罚了三年俸的怀庆长公主,苏倾。

长乐宫首领太监马全英,搀扶着她停在院子中央。

苏沅愤恨地盯着来人,厉声质问:“六皇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初听见苏沅坚毅的语气,苏倾一愣。

这贱种从小就是个没胆的,从厂狱里出来,声音倒是大了几分。

可那又如何?

贱种就是贱种,永无翻身之日。

苏倾假模假样捋了捋额前子虚乌有的碎发,脸上每一根眉毛都写着张狂。

“九皇妹,姐姐知道你今日回来,便着急从海子那赶回来看望你。只是这狗娘养的狗不懂规矩,惊到了你与宋氏。”

苏沅母亲没有册封,虽为小娘,苏倾依旧可以直呼其名。

说完,苏倾与她身边的内侍宫女笑开。

就是苏沅再蠢笨也听出她话里的狗娘与狗意指的是谁。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紧锄柄,发出咯咯的声音。

宋氏回头看她一眼,低声道:“沅儿,要忍耐。”

苏沅没答应她。

苏倾见她不似从前卑微的模样,这几日被罚的怨气瞬间涌上心头,眼风扫过身旁的马全英,阴阳怪气地说道:“还不快让那兽奴把畜生拉回来,以免惊吓到我妹妹。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抵命。”

“是,殿下。”

马全英鞠了鞠身,后朝兽奴走去,尖细的声音像根针般刺着耳膜。

“没听见殿下吩咐?想要我们都陪葬吗?”

他边走着边向兽奴使眼色。

而那兽奴的手不知怎么地就突然失了力道,抓不住铁链。

随着一道破空的口哨声,狼犬兽性大发,朝着苏沅与宋氏扑了过来。

宋氏出于母亲的本能挡在苏沅身前。

那狼犬是来自北漠瓦剌进贡,专门供斗犬培育的,和狼杂交的狗。

在斗兽场上只要松开链条,势必就要杀戮直到对手见血断气为止。

跟着苏倾的奴婢略略都见过这条狗的凶残,不说多少动物死在它口中,连驯养它的兽奴都被咬断了好几根手指。

所以见到狼犬失去控制,在场众人纷纷侧头捂眼,有几个胆小的竟忘了礼数,失声尖叫。

被母亲护住大半身的苏沅,瞳孔中映着一张流着唾涎的血盆大口。

年幼时骇人的记忆随着它口中腐烂的腥臭味被狠狠勾起。

曾经她在苏倾面前,和狗抢食物,小臂上被咬开了口子,鲜血直流。

她痛的哇哇大哭,而她尊贵的皇姐却是笑得前俯后仰。

陷入痛苦回忆的苏沅,倏然脑中响起一道急切的声音——

“苏沅,快反击。”

这凭空出现的声音,不似前两次缥缈,似乎产生了实质,更倾向于男子的音色。

苏沅猛然一震。

就在锋利犬牙对准她母亲咽喉的电光火石间,她果决地离开母亲的保护。

僻静的北三所内,响起一道钝器敲开骨头的脆响,随后又是“砰”的坠地声。

温热的鲜血在苏沅青色襦裙上留下喷溅的红色斑点。

和天边火烧云一样,刺人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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