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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就是给您糟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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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就是给您糟蹋的

“哪有哭?”

苏沅抬手用力抹了把眼睛,气性上来了,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对着陆忱嗔怪道,“还不是因为你把屋子弄的那么亮,太刺眼逼出的眼泪。”

陆忱呵了一声:“说你一句,回我十句。殿下是愈发的牙尖嘴利了。”

听话听音,陆忱的嗓音只要稍稍一低,苏沅立马怂了,转开话题:“督主亲自来我延晖阁有事?”

“亲自”两字特意咬了重音。

见她不敢怒又不敢言的模样,陆忱觉得颇为有趣,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而后跨步走向正堂上座前,朗声道:“圣上口谕。”

苏沅愣了下,随即下跪叩拜:“父皇圣躬安。”

陆忱替钦安帝回:“朕安。”

顿了下,“朕之皇九女,贤良淑德,才华出众,赐文房四宝特旨入学宝华殿。”

前面的贤良淑德,她苏沅勉强能配上这四个字。后面那才华出众四个字,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殿下还不谢恩。”陆忱轻飘飘的声音在她脑袋上响起,苏沅应道,“谢父皇恩典。”

苏沅站起,陆忱拍了拍手,一群捧着托盘的内侍应声鱼贯而入,同时有一名绶印监掌司手举黄册唱诵。

“赐龙泉窑石青鱼子纹砚一方。”

“梅竹图玉笋笔筒一只。”

“湘妃竹留青花蝶紫毫笔五管。”

“松烟墨十数。”

“赐贡茶蒙顶石花、玉叶长春、顾渚紫笋、碧涧、明月、火井各五两。”

他唱一个,端盘的内侍从苏沅面前走过一个,看得她眼花缭乱。

可对此她一点都不感兴趣,若是上一桌子菜,她说不定会感恩戴德地谢谢她那八百年见不到一回的皇帝老子。

内侍声音渐落,苏沅以为就此结束,此时又两名内侍各自抬着一个长条器物的两端出现在门口。

掌司唱道:“赐古琴绿绮一尾。”

原本失焦的瞳孔骤然缩紧,苏沅口里喃喃重复:“绿绮?”

“是。”陆忱抬手招人上到近前,掀开锦布。

通体乌黑,琴弦铮铮。

粗看与其他做工精良的琴并无不同,但在灯火照耀下,乌木之下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在古木之上,透着上古遗风之韵。

“这是长卿弹奏《凤求凰》的那一尾。”怕是她不懂,陆忱补了一句。

她是不懂,但她的先生懂。

先生学识不仅通古博今,在琴艺上更是造诣深厚。

古琴大家西峰山人,称赞其音之清,如月之秋,如江之澄,如潭之寒,千里一碧,冷然内彻也。

她还记得曾经先生与萧小姐琴瑟和鸣的,就是《凤求凰》。

她与谢澍大婚萧景微离开,此后经年,谢澍再也没有碰过琴。

陆忱见她脸色不好,遂问:“殿下不喜?”

“遇上我这个废物,再好的琴也是糟蹋。”苏沅自嘲道。

“确实。”陆忱冷笑,“圣上赐殿下琴也不指望您能献艺殿前,就是给您糟蹋的。”

这话听着难听,细想之下,他好像在宽慰她。

陆忱叫来夜阑吩咐:“领着他们去库房登记造册,圣上御赐之物切不可有疏漏。”

夜阑应下,带人离开。

原本将正堂挤的逼仄的众人,又呼啦一下全散了,随着“吱呀”关门声,苏沅心里明白单独谈心时间到了。

陆忱像是到了他的阅景楼,撩袍不客气地坐上主位,修长骨相极好的手指虚虚点在茶盏边的桌面上。

苏沅立即意会,小跑着到案前提壶给他沏茶。

陆忱敛目看向送到面前的青花白釉盖碗,错开她捏着托盘的手指,接到手中,掀盖吹开浮叶,沉声问道:“都见过了?”

她在尚仪局遇见六皇姐伴读的事,不用夜阑向陆忱汇报,此刻阖宫应该都知道了。

苏沅轻轻嗯了一声。

陆忱又问:“事能办好吗?”

啜口茶的功夫,就看眼前的身影“哗”的一下跪下。

陆忱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又是“砰”的一声,茶碗里黄莹莹的茶水和泡肿的茶叶洒落在桌面上。

男人的嗓音比瓷器磕碰桌面的声音还硬:“殿下这是何意?”

“督主。”苏沅仰起头,目光闪了闪,“父皇想要对付杨家,督主却要我帮杨妙仪坐上太子妃的位子。我愚钝,请督主示下。”

陆忱从笼袖中抽出白绢,一根根擦拭手指,看向苏沅的眼眸如千崖下的深渊,一望无尽。

他淡声道:“她到了御前,杨家自然就垮了。”

“可是……”苏沅接上他的话,“历代太子妃位皇后之位都出自班氏。如今皇后的侄女也入得宫来。我怎么斗的过她们一大家子。”

话音未落,苏沅瞳孔中男人妖孽妩丽的脸忽然放大。

原本跪着的苏沅吓得身体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自己小腿上。

冰凉的绸缎划过她的脸颊,苏沅凝神屏气。

陆忱的手绕到她的脑后,猛地一抽。

乌发如瀑般散落。

陆忱持着金累丝嵌宝石花的金步摇缓缓划过少女细腻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最后用金钗削尖的头挑起她的下巴。

声音不冷不热,苏沅却感到死亡的威胁。

“说实话。”

实话就是,帮杨妙仪坐上太子妃不是办不到,皇后班氏六姐苏倾班家嫡女班淑,她也不是怕她们。只是……

她不想和萧景微一起进学。

泥和云在一处,让她觉得自己更脏。

但她不能这么说。

苏沅颤着声音道:“我就个幼学堂偷听的学识,真读不了书。”

皇室祖训,皇子公主自三岁起开始启蒙教学。

但她苏沅是个没人疼没人管的落魄公主,还不如内侍宫女能进个内学堂读书。

上一世她在嫁谢澍前,所学的那些字是她在丹墀(chi)庑廊下偷听来,从桐姨方子上看来的。

“谁真要你读了?”陆忱还是那句话,“圣上从未想过殿下能成为女学士。”

苏沅一噎,半晌小声嗫嚅道:“我怕丢皇家的脸。”

“你也从不是皇家的脸面。”

苏沅:“……”

见她无话可讲,陆忱软了语气:“有听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我怎么敢劳烦日理万机的督主。”

“想死?”

苏沅:“……”

“督主不嫌我笨就好。”

“不嫌。”

苏沅:“……”

天聊到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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