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不怕了,有我在
太脏了。
这三个字犹如雷轰电掣,劈得谢澍五脏六腑俱裂。
他咬牙淡声道:“殿下何出此言?”
苏沅不知如何回答。
要她亲口说,她真说不出口。
上一世她就很脏,到了这一世她依旧没逃脱被男人玩弄的命运。
“先生高洁出尘,不应该与我这泥潭里的人接……”触。
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说出,苏沅手心一暖。
视线下移,不敢置信,先生正握着她的手。
震惊之余,她听见头顶上男子低沉缱绻的声音:“若说不接触,我们早就坦诚相见濡沫涸辙,做尽夫妻间才能做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他又知自己与多少男人做过这种事。
谢澍继续道:“臣唯一做的错事,是在陛下下旨让臣娶殿下时拒绝了婚事。
不然殿下也不用受那人……”
其实当知道九公主被辱,他对自己的恨远大于对陆忱的。
是他的逃避,让公主身陷暴风雪中。
“不。请先生把这些忘记。与我有染,会是先生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苏沅慌乱地摇头,拼命要挣脱他的手。
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先生当时同意了,陆忱也不会放过她。
只会用先生的性命更叫她生不如死。
猝不及防间,她被纳入一个宽厚的胸膛。
心跳的声音,温暖的体温,清冽的气息……
随着记忆涌入她身体的每一处。
上一世每每她午夜噩梦时,先生也会这么揽她入怀,用咳坏的嗓子轻轻哄她。
【阿沅乖……不怕了,有我在。】
“公主不怕了,让臣来保护你。”
两处的声音重叠,苏沅分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
只听见自己脑中的一根弦骤然崩断,痛苦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苏沅似抓了救命稻草般,拽着他胸前衣襟,忘情地失声痛哭。
“……先生。”
谢澍轻轻拍着她的背。
一切好似在做梦。
可是这个梦来的太晚了。
良久,哭声渐弱,怀中少女的双肩仍在抖动抽泣。
慢慢冷静下来的苏沅想不明白一件事。
她仰头朝谢澍看去,泣声道:“先生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谢澍没有隐瞒:“是殿下您派来的女官向臣下求助。”
苏沅一愣。
所以先生以为是她用恩情强迫他帮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沅赫然从他怀中脱离,做出远离的姿态,划清界限道:“谢少事你误会了。本宫不需要你的帮助,谢少事你也不要管本宫的事。”
说完蒙起面纱跑了出去。
谢澍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逞强。
虽然想不通,但他不可能再放手。
随即追了出去。
外间公主的人影没看见,倒是黑夜下一个鬼祟的身影在对侧廊庑下一晃。
谢澍眸光一冽。
转瞬间,他便出现在黑影的背后,适才温柔轻拍少女背的手,死死掐着来人的脖子,用力一拧。
手中的人软软倒了下去。
他叫来护卫,吩咐道:“这是行刺太子的刺客,不要打扰到前殿,悄悄拖出去处理干净。”
“是,大人。”护卫拱手。
在几人来搬走尸体的同时,谢澍定定地站在廊庑的阴影下,目光落在远处灯火辉煌欢声笑语的前殿。
彼时,钦安帝赐予陆忱成婚的新宅也是灯火通明。
照理来说宦官成亲一切从简,毕竟不是什么喜庆的事,尤其对女方,注定一辈子守活寡。
可陆忱不一样,他是皇帝赐婚,又身居高位,权柄滔天,巴结他的人多到门槛都要被踩烂。
因着陆忱没了家人,仪式上只拜了君天地。
魏敬承坐在大红喜字下,受了陆忱敬的茶,心里竟产生一丝丝当爹的喜悦。
这是他做了五十多年阉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心有感慨道:“阿忱,忘了过去吧。重新开始,好好待她。”
跪在蒲团上的男子没有接他话,魏敬承放眼望去,绯色圆领喜服,黑色长脚幞头,左耳的位置上簪了一朵大红色绢花。
这样喜庆的装扮下,却裹着一个大冰块。
陆忱虽未说一词,但所有人像是心有灵犀般避着他远远的,怕被殃及。
魏敬承想起令贵妃让他选在今日为阿忱举行昏礼,也不知是对是错。
事已至此,只得长叹一声。
新娘送入洞房,新郎独坐一桌,无人敢去敬酒。
只见陆忱一杯杯地往嘴里灌。
半个时辰后,实在看不下去的魏敬承劝他道:“阿忱,到入洞房的吉时了。”
贴在薄唇上的酒盏一顿,紧接着,仰头饮尽,他用一种几近平淡的声音,剜了每个阉人一刀。
“我们这种人入洞房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醉了。
魏敬承清楚陆忱要是清醒着,绝不会说出这种不计后果的话。
“来两个人送秉笔。”魏敬承吩咐道。
跟着掌印来的内侍上前要扶他,陆忱甩袖一挥,将人推开,自行起身,朝着洞房走去。
此时此刻,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这院子里不知道有多少狗皇帝的眼线,但凡他有异动,钦安帝必定心生怀疑。
届时班谢两家就会群起而攻之。
这样的失误他一定不能犯。
快走至屋门前,从房顶上跳下一个人影。
周恕没有参加自家督主的昏礼,而是被陆忱派去监视东宫。
他与陆忱附耳道:“插在东宫里的暗桩一直没有消息。恐怕人已经被发现。”
陆忱眉心微折。
周恕继续道:“不过属下远远看着公主她,她……”
陆忱突然失了耐心,揪住周恕的衣领低喝道:“你要不会说话,以后也就别说了。”
知道督主是说到做到的人,周恕不敢踌躇,一口气道:“公主她特别高兴。”
领口松是松了,周恕看着眼前男人的脸更是骇然,恨不得自己有遁地术,立刻从他身边消失。
“砰”一声巨响,陆忱将所有的气都撒在门板上。
吓得龙凤床上的人儿浑身一抖,开始小声啜泣起来。
听见哭声,陆忱愈加心烦,他不是没听过女人哭。
而他只喜欢听一个人哭。
她不哭的时候还特别想弄哭她。
可她今夜竟然对着四个垃圾人渣笑,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陆忱混乱的脑中忽地蹦出少女的一句话——
【都一样。】
男人于她都一样,只有一个特别的。
被她小心地保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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