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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如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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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如拼了

不等班氏再问,虞重华袅袅起身虚虚一拜,说的敷衍:“皇后仁德,为天下人之母。”

顿一下,语气急转,正色道,“但此事为圣意所望,妾不敢妄议。”

班氏面色一滞,但很快她便收敛情绪,点头赞道:“确是。”

虞重华勾了勾唇,白眼都翻得极为美丽,不等皇后说,便自行坐下。

班氏沉吟片刻,突然发难:“尔等妄加揣测圣意,置我于何地?”

此言一出,殿下众人心里顿时凉飕飕的。

马屁拍在马蹄上了。

未想班氏话锋一转,又装好人宽慰大家:“本宫知道大家的心意,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

众人松了口气:“谨遵皇后殿下教诲。”

“起吧。”班氏叫起,又补了一句,“瞧我老糊涂了,竟忘了小九还跪着,你也起吧。”

“……谢母后。”

趴在地上半日的苏沅才抬头,脑中便一阵眩晕,加之今早她未有进食,耳鸣震得眼前出现了残影。

苏倾见时机成熟,接过宫女刚沏的茶端到苏沅面前,假惺惺地道:“妹妹第一次入殿给母后请安,近身奉茶,是我们做儿女的孝道。”

冒冷汗的双手根本端不稳茶盏,苏沅对上苏倾的眼睛,苏倾那幸灾乐祸的神色都懒得掩饰。

苏沅自知她真要近前去奉茶,就算能稳住自己,她们也会使绊子。

到时候失礼数事小,被她们按个冲撞皇后侵害凤体的罪名。

她与母亲又不知道会被如何降罪。

小则禁足,大则廷杖。

要是如此,不如……拼了。

*

彼时,另一边御花园内。

今日未有上朝的钦安帝正趴在石桌上,一手拿着牛筋草,全神贯注地逗弄蟋蟀的触角。

罐内两只下颚高抬,后肢蓄力,互有撕咬。

钦安帝看得好不热闹。

时不时大吼一声:“好——”

此时,替钦安帝批阅完阁臣票拟的陆忱,从身后内侍手中接过一方雀枝青花景德窑瓷罐,送至钦安帝面前。

“陛下,两江总兵官都指挥使孙淮远献促织一枚。”

钦安帝接过蛐蛐罐,微微打开一条缝,朝里望去,登时眉心舒展,喜笑颜开。

“好个老小子,回来述职了?”

陆忱垂手恭敬回道:“回京候选已有月余。”

“吏部有什么主张?”

“未有。”

钦安帝侧头睇了他一眼,问:“你呢?”

陆忱并未立即回他的话,而是道:“陛下,可借一用?”

他指向钦安帝手里的罐子。

钦安帝十分信任,抬手大方交由他。

陆忱拿到蛐蛐罐,二话未说,掀了盖子,就将罐里的蟋蟀丢进斗场。

原本在场内酣战的蟋蟀登时停了行动,三只大眼瞪小眼,却是形势更为紧张。

陆忱放下手中空罐,拱手道:“此次因贵妃梁国公是受了不少牵累,但他军中声望颇高,又刚大败起义军,岭南那头的百姓自是不用说,奴婢东厂番子多在市井街巷听闻言……”

陆忱抬眸看向钦安帝,未有直说。

“闻言什么?”钦安帝皱眉。

“其功不亚于圣上当年清君侧之举。”

“砰”一声,钦安帝手边的瓷罐碎了一地。

院内众人见状,纷纷跪地磕头:“陛下息怒。”

只有陆忱依旧挺立在钦安帝面前,钦安帝看着他,陆忱平静地说道:“陛下要想铲除杨党,不如趁贵妃的事在笼中多放一只听自己话的,逐步削弱对手的实力。”

“好。”钦安帝拍了拍陆忱的肩膀,“传朕的旨意,孙淮远戍边有功,着其接手左右军都督府,升任都督同知。”

陆忱依礼道:“陛下圣明。”

钦安帝未尝不明白陆忱的心思,他压在陆忱肩头手重了重,试探道:“陆家与杨家同是从龙功臣,当年之举你可有怨过朕?”

旭日照在钦安帝身上,将阴影投在陆忱脚下,陆忱隐在眼睫下的眸光渐渐深邃幽暗。

昔日之景仿若匆匆云烟,在他眼前过了一遍,但他神色波澜不起,平静地回钦安帝。

“奴婢当年尚且年幼,父辈之事已全然记不清。”

说着陆忱跪了下去,钦安帝的手落空,他抬头仰看着他:“奴婢是无前路也无后路之人。在这世间唯能仰仗的便是陛下的恩宠。”

十六年前,陆家一案满门抄斩,庶子陆忱因不满八岁逃过死罪,却施以腐刑进入宫中为奴。

“你能有此心,朕甚慰,不枉朕宠信你多年。起吧。”

“谢陛下。”

钦安帝收回手,将注意力转回那三只蟋蟀上。

各有牵制,谁都不敢妄动。

此时一名内侍从院外急匆匆赶来,与站在外围的陈示善禀报。

兹事体大,陈示善不敢耽搁,走进陆忱身边,小声道:“秉笔,九公主坤宁宫殿前失仪,皇后震怒。”

听完,陆忱不动声色,只是示意陈示善抬上画匣。

“陛下,近日奴婢画了一幅画,还未题字,不知陛下是否愿意赏奴婢这个体面?”

钦安帝挑眉看他:“你师从沈周吴门画派多年,听闻市场上陆卿的画作价值黄金千两,朕今日得好好瞧瞧。”

“陛下谬赞。”

陆忱谦逊,后命内侍展开画卷。

初时,钦安帝为其画的栩栩如生的斑斓大虎啧啧称赞,当视线落到虎掌下两只正在嬉戏的幼崽,眉头微蹙,看向一旁立着的陆忱。

“此画何解?”

陆忱也不与钦安帝卖关子,直言道:“虎为百兽王,亦有亲子情。十七皇子与九公主,一个年幼一个微弱。靖难过后朝野民间只知陛下英明神武,未知您也是仁慈之君。不如借此机会,以示亲近,堵人闲话,彰显您的圣德。”

钦安帝不语。

此次御史上书弹劾贵妃,扯出杨家军暴戾恣睢只手遮天,民间对此事的关注甚嚣尘上,顺带着说到钦安帝厚此薄彼,就因为九公主没有外戚,由着嫡母小娘肆意欺辱。

他虽未帝,但愧为父。

沉默片刻,花白眉毛下目露凶光,陡然间拔高了音量:“好你个陆忱,今日又是给朕送蛐蛐又是请朕看画,连着挖坑给朕跳。”

才站起的内侍宫女又跪,惶惶不安。

“奴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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