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你不怕诬陷督主的事被他知道?
苏沅蹲下身,与跪着的班淑视线齐平,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手劲不大,侮辱性极强。
“班姐姐,你还以为只要有班家在,你便是大鸢太子妃,皇后唯一的人选?
你可知当今天子如何想你们班家,皇后,还有……”太子?
最后两个字苏沅没有发出声音,只用口型比划,但仍让人一目了然。
不等班淑有所反应,苏沅又侧头低声在她耳畔说道,“父皇早就想铲除你们班家了。知道班家将来会是个什么下场吗?”
苏沅自问自答道:“和从龙第一功勋陆家一样,满门抄斩。男子斩首,女眷充入军营为妓。”
余光盯着班淑耳垂上止不住发抖的水晶耳坠,她缓缓勾起一侧嘴角:“皇后才是个开头,所有和班家有关系的人都是父皇的眼中钉,连皇宫里的这位都逃不掉。”
轰的一下,班淑吓得人软倒在地。
尽管苏沅名义上是帝国至高无上的嫡公主,但作为公主她是接触不到核心权力,何况她的母族没有任何权势。
所以苏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的人。
她能说出这些话,一定是得了那人的授意,而且的的确确是陛下的意思。
苏沅翘嘴笑笑,缓缓站起身。
临走前不忘高声提醒她:“你要去和别人说,本宫拦不住你。但有没有人信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完,命夜阑扑了扑自己的鞋底板,才摇曳着腰肢走远。
夜阑快走两步,把刚刚蹭上灰的白绢丢她怀里。
冷哼一声:“你让她不说她就不说了?”
忽地,矮她半个头,身材娇小的少女顿住脚步,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仰起下巴,长睫毛忽闪忽闪的。
“我就怕她不说。”
夜阑扬眉:“你不怕诬陷督主的事被督主知道?”
苏沅歪脖子想了想:“这难道不是督主所思所想的吗?”
看着她蹦蹦跳跳心情大好的模样,夜阑却心头一凛。
她怎么能知道督主想要对谁动手?
到目前为止督主只和她透露圣上要动杨家的意思。
但听周恕说,早在九公主入狱东厂时,她就说出过这样的话。
她到底是误打误撞地猜到,还是心机城府太深?
夜阑看不出。
彼时,坤宁宫不远处的宫道上还跪趴着一个人。
路过的宫女内侍无人敢接近她。
他们可是亲眼所见,哲城嫡公主训斥皇后侄女班家大小姐。
如今皇后班氏被褫中馈之权,这若是搁寻常百姓家,就是妥妥的下堂妇。那下堂妇的亲戚能算什么东西。
许久,班淑才从惊惧中缓过一口气。
人似六神无主,走路轻飘飘。
经过一个拐角时,手腕被一道强势的力量拽住。
刚想叫,看清来人后,憋屈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
傍晚时分,宫内依次上灯。
唯独坤宁宫漆黑一片。
守在寝殿前的宫人见到苏之易正准备行礼,被他制止。
苏之易轻声询问:“母后用过膳了吗?”
宫人摇头:“回殿下,皇后殿下伤心过度这几日粒米未进。”
苏之易眉头攒紧:“可有请御医来看过。”
宫人回道:“秦医使来过,可被皇后殿下斥了出去。”
苏之易一听,再也按捺不住,推门而入,走到暖阁屏风前。
黑暗中,横卧的身影听见声响,微动,随后传出虚弱又激动的声音。
“……出去,本宫说的话,现在是没人听了……”
“母后,是我。”苏之易哑声道。
床榻上的黑影忽地没了声响,而后是更激烈的言语:“出去,谁让你来的。你不知道你父皇已经不喜你母亲,易儿你再与我有联系,岂不让你父皇对你有所偏见。”
苏之易不是钦安帝唯一的儿子,也不是嫡长子。
因为她是个续弦。
班家女子只嫁皇帝或是太子。
当年钦安帝还只是个不受高祖待见亲王,自然不会被班家看中。但谁能想他如此野心勃勃,趁着少帝年幼发动靖难。
而班家对谁做皇帝不甚在意,他们一心只想做皇家的第一外戚。
所以在钦安帝未成事前,班家就对他进行了押注,显然这把他们赌对了。
班素素也因此以续弦的身份入主中宫。
因着钦安帝做燕王时的正妃还留有儿子,要不是班家在靖难中为钦安帝倾尽全力,苏之易也坐不上太子的位置。
苏之易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今日来坤宁宫前他再三思量,直到看见宫道上的那一幕。
苏沅所说的,真是父皇所想的吗?
她应该没有这个胆子揣测圣意,并宣之于口。
而父皇也没有道理将此等隐秘的事告诉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
一定是父皇身边亲近的人向她吐露的。
今日来坤宁宫,他就是要向母后求证。
但似乎已经没有必要,母亲的话已然说明一切。
苏之易隔着屏风沉声道:“我是您的儿子,来看您天经地义。”
就算他与母亲划清界限,也没有人会相信。
沉默片刻,班氏突然问:“你相不相信,此事绝非母亲所为,也非汪……楼指使?”
提到那个名字,班氏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
对于母亲与阉人汪楼的事,苏之易早在幼年时已经知晓。
当时他不懂,为何母亲不爱父皇,却和一个不是“男人”的奴婢关系甚密。
现在想来,这个奴婢能给她,帝王给不了的陪伴和专情。
“这件事儿子相与不相信有什么用?只要父皇信了,我们再怎么争辩都是徒劳的。”
苏之易没有正面回答她,但句句透着无可奈何。
皇权即是真理。
所以但凡有机会,谁都想坐上这个位置。
即便是以命相搏。
苏之易走进屏风,望着月光中母亲惨白的脸,心头发酸,怒气在胸口盘桓:“我去找舅舅,绝不能让班家就这么没了。”
班氏不知道里内实情,挣扎起身拉住他:“别去,这会引起你父皇怀疑的。”
钦安帝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他因为叔夺侄位,性格变得古怪多疑。
在苏之易听来,班氏的话更佐证了苏沅的说法。
“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苏之易冷的这么一问。
回答他的是一道刺耳的推门声。
苏之易对着来人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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