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的唐瑾桐立即说：“奴婢这就去拿抚痕膏给您。”

唐瑾桐脚步甫一动，人又被苏沅拉了回来。

苏沅以指抚额，声音虚了下去：“桐姨，外伤倒不打紧。我今日睡醒后有些头晕。”

闻言唐瑾桐拉她坐下，拿出朴实的脉枕，替她细细诊脉。

一炷香的时间，唐瑾桐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公主，你是被……”

“桐姨，我是不是昨日受了惊吓头风发作？”背对着夜阑的苏沅忽然拔高音量，脑袋却是对着唐瑾桐缓慢摇动。

她知道自己被人下了迷药，是阿飘告诉她的。

阿飘是苏沅给取的名字，老是你你你的，说起话来不方便，她寻思着，它是一团白雾就不如叫阿飘好了。

上一世她在谢府，就一直犯这头晕的毛病。

现在想来是陪嫁的夜阑，从那时起就一直给她下迷药，好方便行事，收集首辅阁老的罪证。

而她今天来司药司就是为了找桐姨要解药。

她可不想一直被人迷晕，失去对自己身体控制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要是哪天陆忱突然兴起……

把她扔护城河里喂鱼她还在梦游，阎罗殿前她都无处喊冤。

尚食局是宫斗重地，没几任尚食司药司膳司酝能有善终，所以唐瑾桐也不是个单纯傻的。

她轻拍苏沅手背，然后大声道：“这是公主您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受了惊吓就会偏头痛。奴婢给您取些药，让宫人照方煎煮便可。

以后奴婢会每隔五日来延晖阁给您请平安脉。”

说完，她转身进入次厢房抓药。

等再出来时，夜阑已经候在门前，二话不说直接从她手中取走包扎好的草药和一盒抚痕膏。

唐瑾桐未与她拉扯，如平日行事般提醒她：“文火慢煮半小时即可服用。”

夜阑点头应下。

继而唐瑾桐又去牵苏沅的手，送她出门嘱咐道：“九公主，是药三分毒，非有必要不能常吃。”

苏沅蜷起手指，保证道：“我明白，我听桐姨的。”

出了尚食局隔壁门便是尚仪局。

因着擢选怀庆长公主伴读，近几日的尚仪局忙的热火朝天，今日更是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苏沅站在人群外，听人嚼舌根。

一个看衣着打扮像是尚宫局女史，说道：“今日可是公主伴读验身之日？”

大鸢朝后宫规矩严苛，不说秀女将来为妃为后的，就是伺候各宫最低等的宫女，也得是家世清白完璧之身。

而今日入宫擢选的世家贵女虽说是为了给公主伴读，但也是给皇帝皇室宗亲留选妃嫔或是王妃。

尤其太子还未选定太子妃，这次入宫伴读的机会，宫外那些世家大臣可争破了脑袋。

“我听司礼监的陈随堂说，杨参将本无意让他的独女参加擢选，是出了那档子事梁国公府托了关系临时加的。”

有人问：“什么事？”

苏沅竖直耳朵听。

说的人粗粗扫了圈周围，将众人的耳朵拉近。

“我家有亲戚在国公府当差。”第一句话先增加后面所说的真实性，“据说十日前杨小姐上北山红螺寺敬香，回来途中遭贼人掳了。三日后才救出来。”

“三日？那不是……”有人没忍住惊呼。

“谁说不是呢？梁国公府内的小姐们可是一个赛一个的美貌，瞧贵妃娘娘就知道了。三日，要是死了就算了，人是活着救出来的，还能有好？”

众人不解：“那杨家又为何要送她入宫验身，这不是妥妥打自己的脸吗？”

“说到底是梁国公府不承认有被劫的事，可坊间越传越盛，他们要不再自证清白，怕是这位杨小姐就得名誉尽毁老死闺中了。不如让尚仪局来做个见证。”

“能想出这法子的人真厉害。”

“确实！”

“哦！原来如此。”

“嘘！哪个蠢的，说话那么大声。”

众人回头看见是听墙根的九公主，“呼啦”一下，全都跪了下去。

刚刚那个骂人骂的最大声的，身子抖的最是厉害，声音带着哭腔，边扇自己耳光边道：“是奴婢胡言，请公主恕罪。”

自己扇总比九公主身边的这位扇强。

听昨日当值的司药司女史说，坤宁宫的周嬷嬷牙齿都被扇掉了一颗。

苏沅瞧着众人害怕自己的模样，看来她的恶名算是坐实了，微微叹息道：“别扇了，本公主又没说要治你的罪。

再说，的确是我说的太大声了，背后听人非议闭紧嘴才对。”

众人不知道苏沅话里是真自责还是在斥骂她们，总之没人敢应声。

“都起吧。”

众人依言起身，恰巧这时，尚仪局内完成最后一道擢选章程，袁尚仪送各家小姐出门。

“有劳姑娘们跑这一趟，不过这是后宫规矩，入宫前不得不为，结果我已命女史记录在册，递呈司礼监。

不久就会有旨意，各位回府后安心等待便是。”

一排六个，各有各的美，娇憨的，端庄的，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还有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

各府小姐对着袁尚仪盈盈一拜：“谢尚仪大人提携。”

袁尚仪虚扶众人，谦卑道：“各位姑娘快免礼，将来你们可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受不起。”

就在她们互相吹捧之际，终于有人插上了话：“哲城公主在。”

原本还在虚与委蛇的袁尚仪，立即变脸甩了那些还不成气候的“未来主子”，直奔这位宫斗新星。

“奴婢未知公主驾到，请公主恕奴婢失察之罪。”

坐到尚仪这个位置，对与一个地位身世一般的公主没有必要见面就跪，但这位九公主却是不同的，只用了一个月就咸鱼翻身还连带着生母火速晋级，这可是整个大鸢朝后宫近百年的历史中唯一的一个。

众人见状，皆跪。

苏沅温和地免了她们的礼：“都起吧，不知者不罪，本公主也是正巧路过这，看见热闹便想凑一个。”

“谢公主。”众人异口同声，纷纷站起。

苏沅上前一步，看向低着头的各府小姐，对袁尚仪明知故问：“她们就是六皇姐讲学堂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