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襄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华夏一身淡衣，孑然一身，只攥着当初被摔碎的扶苏玉佩，又环顾了自己住过的宫殿，在眼中犹如一座巨大的牢笼，吞噬一切，她苦笑出声，唇边没有一点血丝，如羊脂般的肌肤略显苍白。行至宫门处，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娘娘！”

李信疾步上前，依旧称呼她娘娘。

华夏还未制止他不要再用宫里的称谓，向后看了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眼眶开始红了起来，玲珑站在那里也是满眼泪珠的盯着她。

华疾步上前紧紧抱着她，又抚摸她的面颊，轻轻拭去她的眼泪，看到她无声，她意识到一月不见，她已不能再开口了，心里的万千愧疚感涌上心头，眼泪也跟着落下来，嘴里一直在说：“玲珑，对不起······”

玲珑看着她落泪，心中更是难过，一个劲拼命摇头，似在安慰她。李信告诉她，陛下下令她的侍女被充入宫中当宫女，不允出宫。

“李将军，我一直没有能力守护身边的人，玲珑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此次一别，玲珑的日子怕是难过······”

华夏说到动情处，又落泪。是啊，她想保护的人一个都保护不了。

“娘娘，放心，我李信在宫一日，便会护她一日，陛下已经下旨，不许任何人苛责前皇后侍女。”

“那就好。”

华夏没想到胡亥会下这样的旨意。

“娘娘。”

远处阿碧急匆匆而来，对着李信行了礼，继而对华夏道：“娘娘，阿碧曾被陛下指给您，从今日起，阿碧愿意陪着娘娘。”

“阿碧，我已不是皇后，莫要再唤‘娘娘’了，你是他的人，我是庶人，哪里还需要人服侍，你回吧。”

阿碧欲再说什么，又被她制止，她如今最放不下的就是玲珑，心里难过，面上强装镇定，叮嘱玲珑好好照顾自己，又向李信道别，再一次看着壮丽威严地宫殿，狠下心，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城墙上

胡亥垂手而立，面容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远远注视宫门下的纤细的身影，高处的冷气，吹动他的衣袍徐徐而起，晨光洒在他的背影，都显得落寞孤独，眼神中透着一股凄凉，终究眼眶微微泛红，脸色也渐白，她最终走了。

立在一侧的阿仁心疼地看着主子，也能无声叹息，昨夜陛下一夜未眠，早早来到城墙，只为远远看她一眼。

不知走了多久，记得回府省亲时是坐着马车回的蒙府，只怪自己平时就是路痴，无论是在现代的时候还是在这里，她总是不那么记得路，经过一路询问，终于辗转来到蒙府，已是傍晚，天幕也渐渐暗了下来。

曾经的蒙府是威严与忠义的代名词，随着家族的陨落，这座辉煌过的府邸如今透着荒凉，紧闭地大门，冷风吹过，残垣断壁的蛛网随风飘摇，些许瓦砾散落，墙角的砖石缝隙间滋生出斑驳的青苔，墙角间的杂草间传出低沉的虫鸣，和古树枝头的老鸦叫声相互应和，更显景色凄凉，在灰暗的暮色下更萧瑟。华夏的心不由得一紧。蒙老夫人和蒙毅的离去，她久久不能释怀，他们安葬在哪里了？

一阵冷风吹的她打了个寒颤，回笼思绪，才发现自己竟无处可去，身上竟无一点细软，她苦笑，靠在一侧的石墩缓缓蹲了下来，抱着双膝双目发呆。

夜里的风越来越冷，她有些瑟瑟发抖，天也越来越黑，街上的人迹稀少，周围的黑暗的恐惧慢慢占据她的心，她缩了缩自己的身体。

又不知过了多久，

“起来！快交出银钱！”

华夏被吓的醒了困，待眼睛看清，面前站着三个男人，身着衣衫褴褛，脚下的草鞋也有些破旧不堪，面色灰暗，不时舔着嘴巴，像从哪逃出来的难民一样，三个男人已经饿了好些天，讨不到吃的，又没银钱，想着截点钱，填饱肚子，正巧不巧，走至蒙府这里遇到了似睡欲睡的华夏，见她身着的不是绫罗绸缎，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衫，断定此人一定是哪家贵族，于是想讨点。

华夏缓慢起身，其实这几日她也没有认真好好吃点东西，站起来一瞬间有点头晕。

“这几位大哥，我出门匆忙，没有带银钱。”

这三人只觉得她在狡辩，凶神恶煞道：“拿不出钱，那就用你来给我们哥几个解渴，横竖都是饿。”

华夏心里一惊，她知男女事，晓得这些人什么意思，不害怕是假，却装的很镇定。

“这几位大哥，我出门真的急，这样，你们随我回家，我家人一定会重金酬谢，你们想要的都会有。”

她思考着如何趁他们不注意逃脱。果不其然，其中一人一听说重金，立刻笑逐颜开，催赶着她向前走，华夏被推搡着，脑袋飞快地转着，趁其不意，拔腿就要跑。

“不好！拦住她！”

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跑的快三个大男人，一下被三人团团围住，一时慌了神，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时她多希望能有人路过，救救她。

“住手！”

天空中闪过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不待三人反应怎么回事，就被三下五除二给打翻在地，少年充满戾气地双眸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三人吓得不敢乱动。

“娘······夫人！”远处传来着急女声。

待人走近，华夏这才看清原来是阿碧，看她气喘吁吁地模样，意识她应该一路追来。

“夏儿，你还好吗？”

又是一个沉稳地男声从暮色中传来，待脚步声近了，华夏恍惚了一下，一瞬间地愣神，杏目圆睁，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两年未见的卫君角，她此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记忆中卫君角清风朗月，如今身着一袭白衣，月光下透着俊朗的一张脸，寒星似地明亮双眸，亦如多年前一般，她竟有些热泪盈眶。

“怎么？不认识我了？”

又是不疾不徐地声调，笑着看她。

许久，她才结结巴巴道：“卫，大哥。”

卫君角的笑意更浓了，转脸对身旁的卫殇道：“杀了他们。”

“等等，卫大哥，他们也是难民，迫不得已，我也没有受伤，放了他们吧。”华夏这才注意到拿剑顶着那三人的是卫君角的属下卫殇。

可卫殇的眼神依旧杀气波涛汹涌，似不愿意。

卫君角眼神示意，卫殇也只得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