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暄过后，卫君角将他们带到一处院落，远离咸阳街道，倒是个安静雅致的地方。

“今夜在这里住下吧，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卫君角看着还有些发愣地华夏说道。

“卫大哥，这里是？”

“是我在咸阳的一处别院，你安心住在这里。”

卫君角声音很温和，以为她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阿碧姑娘，你好好照顾她，缺什么向卫殇讨要。”

华夏虽被废，他是知道的，一时不知道在外人面前称呼她。

阿碧点头，扶着华夏往一处房间走去。

房间的陈设简单干净，陈列的竹简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一侧是床榻。犹如院落的主人一样，到处一尘不染，心似平静。

“阿碧，你为什么还要跟来？”许久，华夏望着正在收拾的阿碧背影问道。

阿碧停下动作，淡淡回了一句：“娘娘，陛下，他放心不下你。”

华夏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开口道：“我已不是娘娘了，莫要再这样唤了。”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她这样叫自己，心里莫名地难过，皇宫的那段时日不愿再想起。

“好，那阿碧唤你夫人吧。”

华夏细想自己毕竟嫁作人妇，这样称呼也算，可以吧。

离宫的第一夜漫长孤寂，华夏看着熟睡的阿碧，自己难以入眠，窗外的月光朦胧悠远，洒下的清辉泛起一片涟漪；溶溶夜月，浅淡的光线洒了满地，凄风冷月自带那淡淡的忧愁，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微凉的风意透着缝隙吹进，她眼神暗淡无光，似乎藏着无尽的悲伤。

翌日，华夏早早起了床，出了房门，就见卫君角立在院落，秀逸如玉，如轻松挺拔。

“一夜未睡吗？”

卫君角早已注意到她，面色不太好，想必一夜未眠。

华夏回过神，点了点头。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收拾一下，等会我们就出发了。”

华夏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感觉心里很平静，乖乖照他说的做。

单薄的衣衫套在她的身上，身形窈窕，一头墨黑长发散在肩上，宛若瀑布倾泻而下，晨光下泛出摧残的金光，美的不可方物，时光似乎没有为难她，容颜依旧，只是背影轻薄，透着淡淡落寞。

卫殇驾着马车，车里华夏与阿碧并排挨着坐，卫君角坐在两人对侧，谁都没有看着谁，齐齐望着窗外。过了许久，马车停在了一处。

华夏下了马车，映入眼前是一座山坡，点缀着各色野花，五彩斑斓，香味扑鼻，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再往前走就是一片树林，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卫君角带着走入树林深处，渐见两座圆形的墓墩赫然出现在眼前。

待华夏走近看清，墓碑上的字刺痛了她的双眼，那是蒙老夫人和蒙毅的墓碑。她跪倒在那看似普通的墓碑前，她颤抖着把手举起，轻抚墓碑上的名字，尽全力地靠前，抱紧了墓碑。恸哭，坟草青青，风拂过，像是时过境迁，有谁在低语。

“母亲，对不起······”

她一直重复着。

望着她颤抖的双肩，身后的三个人都有些动容，卫君角走上前，俯下身蹲在一侧，将酒食摆上，洒了三杯，对着墓道：“这不是你的错，老夫人，其实没有怪你。”

华夏泪眼朦胧看他。

“接到蒙毅行刺的消息，我便快马加鞭而来，等到了咸阳，陛下已经下旨处死蒙府，我买通看守蒙府的侍卫，偷偷进去，见到了老夫人。”他看了一眼华夏，继续说道：“老夫人眼已有些看不清，她也知道蒙毅犯的死罪，她也知道你为蒙毅的事奔走求情，当知道你为了他失去孩子后，老夫人懊悔不已，因为自己求你救蒙毅，一直道着；你太苦了，孤身一人，以后怕是无人照拂了。”

华夏已经泣不成声，虽不是生身母亲，却胜似，至死都没有怪她。

“老夫人临走之时，告诉我，她希望你好好活着，已发生的无法改变，活着最重要，你已经没有亲人了。”

看着华夏捂脸哭泣的样子，卫君角心头抽紧，轻抚她的肩膀，又道：“那日我进宫，面见陛下，看到赵高一直逼着陛下一定要处死你。”

“是，陛下拿笔的手一直在那里抖，丞相一怒之下，打算抢过笔，代陛下决策，陛下那一刻推倒了丞相，惊动了外面的侍卫，那是阿碧第一次看见陛下这么慌乱无措。”一旁的阿碧补充说道，声音有些不稳。

华夏诧然。

“朝中大权旁落，陛下也很懊恼，不过，最终保下了娘娘的命。”

阿碧说着眼眶也开始红了。

“那日，我得知阿碧姑娘在寻你，就和她一道，就是昨夜。”

听着卫君角与阿碧的话，华夏的身体剧烈地抖动，悲伤在蔓延，哭的声音更响，卸下心里坚强的伪装，任由泪水铺满脸庞，留下一道道悲痛的痕迹。

许久她的意识被悲伤笼罩，模糊不清，身体无力，渐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待她醒来时已是躺在榻上。

“你身体孱弱，躺着吧。”

卫君角坐于一侧，华夏坚持要坐起来。

“夏儿，你悲伤过度昏了过去，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人死不能复生，总要往前看，忘了过去。”

华夏不言，一醒来，心里的痛意就又袭来。

“卫大哥，谢谢你。”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卫君角不敢想，这两年未见她是怎么度过这些时日的，曾经明媚的女子，待人温柔地姑娘，如今满脸的忧伤之色，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心底翻涌、汹涌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堵住到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阿碧，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