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家
“小伙子醒醒,车到站啦,抓紧下车。”
旁边抱着孩子的妇女拍了拍陈盼的肩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跟着人流出了车站,外面全是拉私活的司机。
“帅哥,余显村去不去,差一个就开车!”陈盼问好价就跟着上了车。
车上确实等着三个人,陈盼上车后直接就出发。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有一个见着陈盼眼熟,瞅了两眼还是没忍住开口:“你是陈三娃家的孩子不?”
陈盼点了点头,那人似是打开了话匣子:“哦呦,真是你呀,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嘞,你爹疯了像的找你,你这些年去哪了哦?”
“一直在县里读书,今年去首都上的大学,您说我爹找我?啥时候的事?”
“首都哦,好地方,你不晓得呀?几年前你爹没得钱用咯,想着你长大咯,要去学校抓你跟着他们去沿海厂里打工,小颂拼了命的拦,差点没被你爹打死,最后还是村长出面才算了的。”
“这些年咋个没见你回来,你真该谢谢小颂,人家娃娃寄养在你们家非亲非故的,能这么帮着你真是不错,不然你咋可能在县里安心读书一直上大学嘞?”
陈盼听后脑袋嗡嗡的,从同村人只言片语里他想通了很多事。对方还在喋喋不休,也刻画出他不在这几年白颂是怎么生活的。
白颂小学没念完就不再读书,学校勉强给发了个毕业证。年纪小,干不了别的,跟着村里的泥瓦匠干粗活,每天有个三四十块钱。
陈父只要一没钱就闹着去县里,白颂便想方设法给他弄钱,久而久之陈父就找到了拿捏白颂的方法。
陈盼初三那年拿到户口本就再也没回去,怕白颂也逃跑就不会有人管他,陈父一直藏着他的户口本。
白颂长得壮,同龄人里他个子最高力气最大,每年收庄稼都爱找他,一人顶俩,收钱还少。
干零活儿挣的钱几乎都给了陈父,没人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街坊邻居看他可怜,偶尔给块肉送两件旧衣服。
陈盼的心像被人揪住一样,半天没回过神,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一步?他回去过两次,哪怕有一次他把自己留下,白颂都不会那么辛苦,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面对好。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小盼,你这时候回去是干啥的?小盼?”
陈盼思绪被打断,机械的回复道:“我爹死了,回去奔丧。”
“害,节哀顺变。不过咋说呢,别怪婶子说话直,你爹那个样子,死了也好,前些年你娘,你奶奶的事……这些年喝酒喝坏了脑子,脾气一天比一天差,别人多瞅他一眼都要上去和人干仗嘞。算咯,不提了,你睡一会吧,回去有的忙。”
陈盼依言闭上眼,靠着车窗,心绪纷扰:他现在就想见到白颂,立刻马上。
陈盼到家已经是后半夜,看到坐在门口的白颂脚边都是烟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都是隔壁来帮忙的叔抽的,这两天忙没空收拾,进屋吧。”白颂站起身来主动搭话。
陈盼这会才看清白颂的脸,比他小好几岁,个子却和他一般高,穿着一件粗布长袖,袖口被挽起来,隐约能看见手臂坚实的线条,古铜色的皮肤配上额头上的疤显得很有威慑力。
“几年不见,长得这么高,你比我还小三岁,个子都快赶上我了,哥差点没认出来。”陈盼故作轻松地回话,想要拉近几年未见时间分割出的距离。
“目前比你小两岁九个月,等我找到父母才能确定比你小多少。还有,我最后说一次,你不是我哥。”
白颂的声音不轻不重,在寂静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清晰,他处在变声期,嗓子有些沙哑,说出来的话略显冷漠,带着疏离感,让陈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别站在门口,进屋吧,你爹过两天就下葬,埋哪你看着办。”
“树呢?”陈盼看着院里的大坑,不自觉问出口。
“这树年年结果,前两年连根卖了,屋里也一样,这些年能卖的都卖了。不对,你爹给你留了点锅碗瓢盆继承,要去看看吗?”白颂嗤笑一声,想从上衣兜里掏东西,顿了一下又把手放下了。
“白颂,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夹枪带棒吗?”
“觉得我说话难听了?还有更难听的没说呢。”白颂皱着眉不耐烦的转头:“还有,我提前警告你,别和我叙旧,别好奇我过得怎么样,你不会想知道。也别再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我看,我不用你同情。”
两人不欢而散,陈盼进屋就倒在土炕上,坐了一天一夜的车,这会才感到浑身酸痛像散架一样。白颂把他领进屋就出去忙别的了。
陈盼昏昏欲睡之际看着白颂端着个盆进屋,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坐起身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泡泡脚再睡,这两天得挤一挤,家里别的厚被子都卖了,你爹屋里头还有一床,要是不介意是死人用过的东西你就过去睡。”
陈盼累了一天,不想再争论,泡个脚也正合他意,脚放进盆里的那一刻说是通体舒畅也不为过。白颂放下盆就出去了,陈盼又重新倒在炕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陈盼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他看着周围的环境,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想到昨天睡着后是白颂给倒的水,擦的脚,耳廓渐渐泛红。
“醒了就下床吃饭。”白颂进门看到呆愣的陈盼嘴角不自觉上扬:“一会你去村长那处理一下地的事,看是留着继续种还是转出去。”
陈盼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坐到饭桌上,白颂已经做好饭菜:大葱炒蛋、蒜苗炒腊肉、鸡汤炖白菜,都是他爱吃的。
“小颂,你手艺进步了好多。”陈盼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夸赞。
他已经两天没好好吃过饭,这会饿的饥肠辘辘,白颂手艺也确实比前些年强多了,基本上算是色香味俱全。
白颂在一旁没吭声,陈盼胃口小,吃完一碗饭已经是极限,这会正靠在椅子上放空。
“不是说好吃吗,怎么才吃这么点。”白颂盛了碗鸡汤放在他面前:“再喝碗汤,难怪瘦不拉几长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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