岦国刚换君主不久，司空染正在书房看着岦国的舆图，他如今不仅是岦国的御史中丞，还是李安的谋士。

李安身边有许多谋士，去他府中随便抓一人，兴许都暗含本事，即便这个人是婢女或者是小厮。

李安看中的便是司空染军事方面的天赋，李安将改善岦国粮草调运路线，加强边防防控，以及如何灵活调用兵力的重任交给了他。

正认真之际，他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箫声，立刻警惕起来，收好舆图，匆忙去到屋外查看。

一人立于墙头，衣袂随风翻飞，月光之下看不清人脸，但凭着身形与箫声，司空染已经认出了他。

司空染将他带至茶室，并未斟茶，冷声问道：“你为何会来京城？”

“怎么？只许你来？我就不能来？”君少殇见司空染似乎并不欢迎自己，干脆席地而坐，慵懒地撑着头，随意把玩着手中的玉箫，又勾起一抹淡笑，“有客至，连一杯茶水都没有，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司空染没好气道：“要喝自己动手。”

“无事，不喝也行。我此次前来只为与你打个照面，顺便为你解解疑惑。你还记得之前一起在河中沐浴，你问我为何肩头要纹梧桐枝吗？”他又将手中玉箫转了一圈，“凤栖梧桐，这便是义父当日在我肩头刺下梧桐枝时对我说的。对了，义父从未告诉过你，她是公主吧？不，他甚至都没告诉你，我要保护的人便是她。”

司空染眸中杀气渐浓，似要将君少殇一剑封喉。

“生气也没用，你我目的相同，以前是兄弟，我凡事都会让着你。往后，各凭本事！”君少殇愈发慵懒，语调愈发随意。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再争又有何用？”司空染满脸爬满不耐烦。

“既然未成婚，你便只是榻上之宾，你觉得我会在乎？即使成婚，那又如何？”君少殇冷笑一声，沉下脸色，心中却很是不满。

见司空染面色不善，露出赞赏之色，“不过，你将我送你的入京大礼化腐朽为神奇，倒是做的不错。”

司空染捏紧了拳头，恨不得抡在他脸上。

他刚入京便听见有人传唱他面相丑陋，尖耳猴腮，长短腿，罗锅背。起初没怎么在意，越传越离谱，他不得不为自己正名。

抓来一两名传唱的小乞丐，寻到源头，那人说有人给了他们一笔报酬，他们才传唱这首歌谣的。

他一直没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如此诋毁，如今才知道竟是君少殇。

司空染冷哼一声，“可惜，她还是注意到了我，算盘落空，你很失望吧？”

君少殇不在意似地笑道：“你为了正名花费了不少银钱吧？也不算失望。至少你也有损失，不是么？”

司空染倒是不介意银钱，但是君少殇害得自己如今出街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能戴着面具这事，倒是让他很苦恼。

......

司空染递过来的纸上，写满了不许：不许与君少殇离得过于近，不许召幸君少殇，不许单独与君少殇会面，不许收君少殇任何物件，不许送君少殇任何物件，不许…

李君离再次看了看，指着最末端的几个点点问道：“这后面几个圆点是何意？”

司空染从李君离手中拿开那张纸放在茶案上，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就是，你眼中，心中，从今往后都不能有他。”

李君离将此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司空染是什么意思？吃味？还是要束缚自己？管的忒宽了些。

“那么，以前心中有他不算吧？”

试一试，不就......李君离正得意，司空染红着的眼眶，委屈的表情，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司空染，你这样，我会误会的。”

司空染眼中已经包上满眼眶的泪，面上露出苦涩，“微臣如此明显，殿下难道感受不到微臣的心意？您根本就没有误会什么。”

李君离极为苦恼的蹙了一下眉头，撇过头去，拿起茶案上的纸，“不说这个了，有笔吗？或者印泥也行。”

“要什么笔？”司空染眸光中丝丝缕缕皆是失望，将自己的拇指咬破，抓住李君离的手，往她拇指上沾上自己的血液，朝着那张纸上按了下去。

各自收好字据，李君离从容开口：“我今日要去趟春芳楼，不知御史是否有空？”

“微臣去换身衣裳。”司空染带了些情绪站起，“殿下稍后。”

没等李君离回复，他已经跨步离去。室内烛火随着司空染关上门，猛然摇曳。李君离坐在茶案上，捏着空掉的茶盏出神。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香饽饽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仔细分析过，在李胥宫中的假山后，听到的那些对话。

那时李安还未变声，那日又是在李胥宫中，她便一直觉得那声音是李胥的。

那日，听到那些对话后，她没再去找李胥，转身去找李安。快行至李安宫门口时，看见一个身影进入李安宫中，貌似是李胥，她便回了自己宫中。

再次见到李安是一旬之后，他开口，已经是青年的声音。那时，她很是震惊，毕竟李安从细软的声音变成了低沉嗓音，很是有趣。

因李君离的调笑，李安自那之后的一个月，都甚少在她面前说话。

李胥与李安正经说话时的声线极其相似，若李安早就变了声，那日的对话未必就是李胥，还有可能是李安。

如果李安都不可信，司空染他可信吗？舅舅说他可信，可舅舅又可信吗？

非亲非故，未见一面，仅凭信中只言片语，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完全信任万少申。

不过既然那么多人都对自己趋之若鹜，那么自己身上定然是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没得到之前，便暂且信他们吧。

正思索着，司空染回来，推开门，探出头问道：“殿下难道准备以这身装扮前去？”

李君离回过神，看了看司空染，点头，“我没准备从大门进去，这身装扮也可。”

司空染明白后，行至博古架前，习惯性地去拿那张常戴的面具，忽然又顿住，拿起两张看起来很是配对的面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