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流水。

四天过去了，曹睿每天照常去宣传部上班、开会，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

四天前，按照王恒提供的地址，李若一把那份新闻内参的复印件，连同存有录音资料的优盘寄了出去。盘算着，现在早应该到了王恒那里。

按照岳晓峰记忆库里的资料，今天，正是教工委主任来江城大学视察的日子。

一上午过去了，王部长都没在办公室，几个副部长也都不在。打电话给司机班，说部长出去陪领导了。看来，岳晓峰的记忆信息没有出纰漏，教工委主任真的来了。

一直到下午快下班时，王部长铁青着脸，像被雷劈了一样，一言不发地走进办公室。他的身后，紧跟着两位副部长，他们的脸色也同样阴沉，仿佛是被乌云笼罩的天空。

好的，以下是根据你提供的内容生成的一段描写：

曹睿假装一脸疑惑，问办公室的小刘：“部长今天怎么啦？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小刘压低声音，悄悄地说道：“今天上午，教工委主任来学校调研，茶歇的时候。他秘书私下转给咱郭校长一份材料，郭校长一看，是关于咱学校研究生自杀事件的举报，据说内容还非常扎实。郭校长不敢怠慢，立马把王部长叫过去，听说在厕所里一顿臭骂。你说，这王部长心情能好吗？”

两人正说着话，王部长阴沉着着脸走了进来：“小刘，去把那份材料复印几份，每个副部长和曹睿各一份。十分钟后，通知他们过来会议室开会。”

“好的，部长，马上去落实。”见王部长情绪处在爆发的边缘，小刘连忙脚底抹油，溜去文印室打材料了。

王部长阴鸷的目光在办公室每个人脸上扫了一圈了，这才背起手来，踱步出去。

十分钟后，在宣传部会议室，王部长板着脸，独自坐在宽大的会议桌一侧。

会议桌的另一侧，两位副部长和曹睿依次排开，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份刚刚打印好的材料——正是《江城晚报》的那篇新闻报道和评论。

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部长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神中透出无以言表的愤怒，以及失望。

两位副部长和曹睿默默坐在一旁，不敢出声。他们知道，此时领导的心情非常糟糕，任何言语都可能会点燃怒火。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几人沉重的呼吸声，偶尔传来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过了一会儿，王部长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材料想必大家都看过了吧。”

听闻此言，众人只是微微点头，依然没人敢吱声。

见没人说话，王部长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昨天，你们听说教工委吴主任要来视察，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都要跟着。老宋你是常务，又分管新闻宣传，前段时间让你去处理汪磐那个事，你说腰疼得受不了，没法到现场。咋的，昨天一听说大领导要来视察，你腰立马就好啦？看来领导视察比针灸推拿好使啊。”

此时，常务副部长宋德胜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依然丝毫不敢吭声。

王部长目光，落在那位姓宋的常务副部长脸上，继续挖苦道：“今天上午的事，你们都看见了。王秘书给郭校长传达指示时，还特意交代，吴主任没有刻意抓典型的意思，只是希望学校能重视这件事，不要因小失大。郭校长说，王秘书是江大校友，相信在这件事上，他是给母校留了余地的，接下来事情怎么办，就看宣传部的工作怎么做了。喂，老宋，宋部长！你怎么看？是继续回去治腰病，还是留下来，一起想想办法。”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宋部长必须开口说话了。他缓缓开口，语调仍然微微颤抖：“王部长……我是真没想到，这点小事，居然捅到了教工委吴主任那里。”

王部长的鼻子长长“哼”了一声：“没想到？现在是没想到的事儿吗？今年年初，《江城晚报》的小孙来找你说订报纸的事，你三两句话就把人给打发了，宣传经费都给到了电视台那边。老宋，知道你闺女刚到教育频道，需要冲业绩。但你不能拿着宣传部的招牌和大家伙儿的名声，给闺女冲业绩！”

这句话一出，宋部长脸上更挂不住了：“部……部长，我也没想到，《江城晚报》这帮人也太不讲武德了，居然写内参打我们的小报告，还送到了教工委那里！”

王部长眼睛一瞪：“想不到？一句想不到，就能解决问题了。我告诉你，今天上午，郭校长是堵在卫生间骂我的，郭校张的意思很简单，能干就干，不能滚蛋。我要是滚蛋了，先打报告，拆了你们几个混蛋的乌纱帽。”

见部长冲着常务副部长一阵开火，另一位年龄大些的副部长老钱，连忙出来打圆场：“唉，老宋，你少说两句。王部长，您别生气，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大家一起议个方案，出了问题谁都跑不了，责任一起担嘛！”

体制内的规矩是，谁主张谁负责，谁提议谁落实。

王部长余怒未消，伸出一根手指，点着钱部长说：“那好，老钱，从你开始，每个人都说说，这个屎屁股，往下要怎么擦。”

钱部长不愧是老江湖，面对一把手狂风骤雨般的斥责，他不慌不忙，娓娓道来：“王部长，依我看，事情还没糟到那个地步。我之前在文学院当辅导员，这个王恒，正是我带学生，了解可能更深些。他念旧，是个有母校情节的人，按说，江城本地媒体的新闻内参捅到吴主任那里，背后没有高人运作是不可能的。既然证据确凿，吴主任也看到了，按惯例就该下批示了。可是，今天上午咱们陪他视察时，吴主任脸上可是一点征兆都没有。王部长，您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讲到关键处，老钱故意停了下来，看着大家的表情，似乎等待追问。

王部长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行了，老钱，别TM故弄玄虚等人问你了，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看样子，王部长是真生气了。

老钱自讨没趣，只好讪讪地继续讲下去：“事出反常必有妖，地方媒体的内参能捅到吴主任那里，居然还不批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根本没看，只是听了王恒的口头汇报，就让他代为转给我们处理了。”

说到这里，老钱顿了顿，继续讲到：“所以我说，王恒还是个念旧情的人，一来，没有把材料递到吴主任那里，告母校的黑状；二来，之所以吴主任听了汇报没有要材料，肯定是王恒淡化了一些信息，让领导觉得没必要细看，转给我们处理就好。”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个人都在思考着老钱的分析。

宋部长沉不住气了，率先发问：“老钱，按你的意思，我们也不必把这事儿当真，象征性处理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

老钱微笑着摇了摇头：“宋部长，正好相反。要我说，这件事咱必须上纲上线、严肃处理。”

“这是为啥，你不前后矛盾吗？”宋部长不解地问。

老钱看了看大家，见王部长没有发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通过秘书转给我们处理，这有两层意思。第一，就是像我刚才说的，留情面。第二，就是警告、试探和考验。大家想一想，反映我校教职工问题的内参，教工委通过私人渠道转过了过来，这是希望我们尽快把屁股擦干净，不要惹出更多事，如果现在还误判形式，继续把脑袋扎进沙子里装鸵鸟，下一次咱们几个收到的，可能就不仅是口头指示，而是免职声明了。”

听到这里，曹睿心中不禁暗暗为王恒叫了一声“好”。

老钱的分析，入情入理，最接近事情的真相。王恒这一招以退为进，不仅完成了对李若一的承诺，还在母校的官员这里卖了个好，自己又始终置身于事外，不遭任何人记恨。

曹睿心想：“官场上这套以退为进的艺术，算是被他彻底玩儿明白了。接下来，就看怎样为汪磐的事情定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