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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神笔梅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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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神笔梅伦精

梅伦精是还俗的和尚,原籍安徽岳西县人,生来家中富有,年少时博览群书,很有才情,其读书时偏爱诗词歌赋,善于丹青之术,画笔如有神助,人称神笔梅伦精。

梅伦精十七岁时随父来汉口经商,仍不愿研习商业,思想只沉浸于诗画之中,对社会生活累有不爽看法,愤世嫉俗,后不顾父母劝阻,遁入空门,在汉阳归元寺削发为僧,取法名不二。

梅伦精尘心未断,六根不清静,一日他做完早课,在寺内大树下看书,有一女子陪父母来寺中烧香,经过梅伦身旁时,两人四目相对,一见钟情,彼此都不忍离去。女子停下脚步时,其父母不断催促快走,女子频频回首张望。

第二日,那女子独自来到归元寺,寻到昨天那棵树下,看到小和尚果真在此等她。心想,昨日都不曾相约,彼此都能到来,亦知都有心意,女子便大胆走到和尚跟前,以假装问路开口,开始聊了起来。

梅伦精出口吟诵道:“昨日树下遇佳人,明睛倩影,扰我无安眠。”

小姐接下句:“今天又相聚,机缘巧合有神明。”

梅伦精大喜,没曾想,这回遇到的是个才女,志趣相投,忍不住一下子把小姐紧紧抱住。小姐亦欣然投怀送抱。两个少男少女正聊到高兴时,老和尚看情况不对,将不二喊进佛堂,严厉训话。

那女子临分手时,把事先写好的家庭地址塞进了小和尚不二手中。

晚上,不二长夜难眠,几乎走火入魔,半夜寻到女子家的住处,准备学张生爬墙而入,刚爬到墙头,一只大黄狗冲了过来,不二心慌,从墙头倒下,瞬间摔断了腿,就此留下残疾,成了瘸子。

不二在寺庙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后被逐出寺庙,就此还俗,又做回了梅伦精。期间那小姐来看过梅伦精一次,见梅伦精腿已残疾,此走后再未回头。

梅伦精与周少贵相识,是在龙王庙庙会上,那天,梅伦精在庙会上卖画。

那梅伦卖画,一般是现画现卖。于是吸引了一些文人雅士,或爱好文墨、丹青之人,饶有兴趣地围着看他作画,因周少贵也喜爱丹青之术,自然也就围拢来看。

当时梅伦精正在画一幅山水图,只见那笔在纸间行云流水,如龙蛇飞舞,不一会一幅山水跃然纸上。画毕,梅伦精又在山水图上还附词一首,词牌是卜算子,题赞菊:寒山菊正香,满山草木黄,不与衰草结伴走,临冬要傲霜。

周少贵很仔细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画作得好,词的意境也妙,唯独词的平仄有些马虎。”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因梅伦精在诗词上很自信,便以质问的口气问道:“这位先生说的是哪一句?”

周少贵道:“满山草木黄的木字,按我们汉阳话是‘平声’,你在这句子里到底是‘平’还是‘仄’呢?”

梅伦精听罢,才洒脱一笑道:“我懂先生的意思了,我们北方人读这个木字肯定是读仄声,这是个方言的问题。词牌就是个歌谱,如果用方言读得朗朗上口,应该是可以的。”

此后,周少贵与这个卖画的梅伦精成了朋友,经常在一起谈文研诗,也一起结伴游玩,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八月十五那是中秋节,那天是周少贵家最大的喜事,周少贵的夫人陈氏为周家添了个男丁。按照封建传统,就是周家有了继承香火的人。

因儿子出生于八月十五,周少贵便给儿子取名中秋。

中秋出生一百天时,周少贵为儿子办了个盛大的百日宴。宴会当天,来的除了表弟一家外,其他尽是江湖中人。

俗话说,药铺里少不得甘草,那天,梅伦精作为朋友,又是金兰之交,自然到场。

那天,周少贵家中办了二十多桌酒,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亲朋好友。梅伦精自恃有才,在人多的地方喜欢卖弄,越有人越显摆,在亲朋好友喝得正尽兴时,梅人精突然站在凳子上大声说:“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贤侄百日宴,请让老僧现场为他作一幅,也给各位助一助酒兴如何??”

这时有人笑道:“梅伦精,你不是还俗了吗?年龄又不大,还老僧?”

周少贵听说梅兄要挥毫,连忙配合,大声应着,拿笔、墨、纸砚来侍候。

有人知道梅伦精的名声,不少人放下碗筷,停下吃喝观看他作画。看的人越多,梅伦精更上劲,大声说:“我今天画一个牧牛图,送给侄儿,也给大家助兴!”

因喝了不少酒,梅伦精下笔挥毫更有些夸张,也更绝妙。他龙飞凤舞,只几笔,一个牧童骑着水牛,吹着竹笛,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画毕,周少贵把那幅画举得高高的,众人看了,瞬间响起雷鸣般的响声。

于是都说:“这和尚果真是神笔呀?”

这时,有人递给梅伦精一杯酒,梅伦精因画作受到了大家的赞许,正在兴头上,于是把酒一饮而尽。人们又鼓掌。

梅伦精出足了风头,向周围的人频频拱手致意。

周少贵在家里办了百日宴,过了些天,清静下来,想到梅伦精作的那幅牧牛图,拿出来看了又看,然后挂到书房的墙上。

过了些天,周公子中秋接近四个月的时候,有一天中午,周少贵把中秋抱到书房玩,进门时,对着的墙上就是梅伦精作的牧牛图,想到这画是专门为中秋作的,就指着那幅画,逗着毛毛说:“你看你看,这是你叔叔为你画的,你长大了也跟我去放牛哦!”

毛毛顺着周少贵指的方向看去,那小毛毛认真看了一会,突然大哭起来。再只要把毛毛的脸对着那幅画看,毛毛就会哭,或者把脸车开,就是不敢看。

到了下午,周少贵又抱着毛毛对着牧牛图试了一次,结果毛毛没哭,很正常。

第二天中午,周少贵无意间把孩子又抱到书房时,当时的一束阳光正好照在那幅画上,他就让孩子再试着看一下画,结果那孩子看到画就又哭了起来。

他不敢把这怪异的事告诉夫人,怕她个女人受不得惊吓。

周少贵一个人时,也研究那幅画,但他无论如何看不出什么东西。

周少贵准备把这幅画丢掉,又怕对不起朋友。于是想到也许是其它的什么东西在作怪。他就请了道士来驱邪。那天,养生观的云仙道长和道童都到了场,在驱邪的同时,对画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什么原因。

有人建议周少贵去问一下梅伦精,看他有没有搞什么名堂。

周少贵考虑再三,觉得不能问,一问就得罪人,对不住朋友。再说,他们两人是金兰朋友,并无利益冲突,偶有不快,也只是相互捉弄,玩笑过火,都不会伤人感情、剥人颜面。

正在周少贵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天经过粤汉码头江边,看到让·阿内的画室门开着,就进去坐坐,聊聊天。当时让·阿内正在画油画,他一边画,一边跟周少贵聊天。说着,就自然而然说到了梅伦精画的那个牧牛图的事情上。

让·阿内是学画的专业,听说了这个事情觉得很神奇,就说想去看一看,研究研究。周少贵看事情没搞清楚,多一个人研究也更有希望弄清问题,连忙答应。

让·阿内到了周少贵的家里,也顾不得喝茶,就直奔周少贵的书房。一走到书房门口,当时正好从亮瓦里射进一道阳光照在那幅牧牛图上,让·阿内愣在了那里,他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盯着那幅画看了很久,就喊周少贵过来看,周少贵看让·阿内发现了问题,朝那幅画看时,却什么也没发现,那幅画还是那个老样子。

让·阿内说:“你看到了吗?”

周少贵说:“我什么也没看到。”

让·阿内自己再去看时,画里面的东西还在。就说:“周先生,这好像是传说中的中国画中画,里面有一个样子很吓人的怪物,旁边还有一行字‘单眼只看一重天,’这好象是你们中国的古代游戏。”

过了一会,让·阿内再看那幅画时,画里面的画就没了。

让·阿内发现这看得见和看不见都与这亮瓦照进来的阳光有关。就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周少贵。

周少贵想到,难怪小孩子有时候怕,有时候又不怕,原来是光的原因。

第二天,当亮瓦又照进进阳光时,别人都能看见画中的画,但周少贵却仍然看不见。

让·阿内告诉他,可能是他只有一只眼睛的缘故。周少贵后来用镜子反着光,照在画上,再斜着眼睛看,果然里面还有画有一个威风凛凛的牛魔王。梅伦精是用叠加法把牛魔王画进去的,寓意孩子能牧牛,也能驭魔。至于那句‘单眼只看一重天’则是纯粹的捉弄了,笑他是个独眼。

周少贵从牧牛图画中暗藏诗句,知道这是梅伦精开的个玩笑,并无恶意。但礼尚往来是必须的。

让·阿内说:“周先生,中国古老传统文化真是博大精深,你这幅画太有价值了,如果你不想要,觉得它是坏运气的话,你把这画高价卖给我好了!”

周少贵着说道:“这画暂时不能卖,我还要拿它做些事,然后再送给你!”

那让·阿内一直想把这幅神奇的画中画搞到手,天天沿着周少贵转。让·阿内也一直在打听《牧牛图》的作者,也想学中国画中的奇异技法,周少贵就将梅伦精的前世今生,以及与自己交往的一些趣事,都告之他。

周少贵想了多天不知道怎样回应梅伦精,就在他一愁莫展的时候,他在让·阿内的画室内看到了一幅立体画,画的道路和桥梁,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画上有一个深深的沟壑,让人看了毛骨悚然。心想,梅伦精,你个翻墙的色鬼,摔断腿的瘸子?老子再让你摔一次就好。

周少贵向让·阿内说了自己也要捉弄梅伦精的计划,要把画中画里的诗句接个下句。让·阿内问:“周先生,你准备跟那梅先生是武斗还是文斗?”

周少贵道:“不是斗,我们是好朋友,也就是闹着玩!”

让·阿内:“怎么玩?”

周少贵道:“在梅伦精出入的必经之道上,都是洋灰地面,地上很平,你给我在马路上画一沟壑,或一道陡墙,再画一个独木桥,其它的事就由我来做。”

梅伦精的家住在江汉关后的一个巷子里,周少贵经常来,很熟悉。有一天早上,天气晴朗,路上很干净,周少贵和让·阿内来到这里。这时梅伦精正好出门,听到他跟父母说在附近某家与朋友喝酒,一会儿就回来。

周少贵选择一个有洋灰(水泥)地方,叫让·阿内开始画图。

让·阿内早就准备了一些碳素、粉笔、油墨,很快按事先准备的方案画起来。

周少贵另外请了一拨人在路边挖坑。工人挖了一个半人深的坑后,又叫工人挑了几担粪,把坑倒满,粪坑上面相就是画的独木桥。

让·阿内的画画好后,周少贵牵了只狗来试了一下,那狗看了画的沟壑,连忙停下,找到画的路面才敢行走,当狗要走那独木桥时,周少贵怕狗掉到了粪便坑里,连忙把它牵了过来。

让·阿内看用狗的实验效果可以,也有些自豪。这时,巷里不时有路人走过,周少贵和工人帮忙引导,走正确的道路,以免路人掉进了粪坑。

大概到了中午两点钟的样子,梅伦精喝酒微醉,迈着仙人步子,一路往家走。

过了巷子口,就快到家了,梅伦精看到马路上平白添了一道很宽的水沟,水沟上还有一个很窄的木桥,有些疑惑,心想,今天喝的酒并不多,也没醉,眼睛怎么就花了呢?这时,他看到有个狗子看到水沟也折返了往回走,就确认这里有沟是无疑的了。再细看时,水沟上有一个小独木桥,梅伦精就打定主意从独木桥过去,为了掌握平衡,他认真地伸展开一双胳膊,做出大鹏展展翅的样子,准备好从桥上快速通过,然后,果断跃起一步上了桥,但同时又好象落了空,脚一下子掉进了粪坑中,吓得完全清醒过来。

他酒虽醒了,但思想上还转不了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懵在那里。但粪坑的臭气让他回到现实,只见旁边巷子的墙上挂着一幅画,那正是自己画的牧牛图,这时斜阳正好照在画上,自己写的那句号“单眼只看一重天”跃然纸上,但后面跟着写了一句“瘸腿走路半道径。”

再细看,画上面还有一行字,像对联横额样又写着“都是半边街”。

梅伦精从粪坑里跳出来,用手摸了摸地上的水沟,发现了不对劲,这时身上的粪水从身上淋到地下,瞬间露出了马路的洋灰地平。

梅伦精知道是周少贵搞的名堂,又气恼又想笑,于是跳来骂道:“周瞎子,缺德的快出来,说好的要文斗不要武斗,江湖规矩都不懂!”

让·阿内想得到那幅画 ,也想结识梅伦精,于是学着中国人的样子,拱手施礼说:“两位先生不要斗了,下午我请客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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