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宝善堂的街道上有个剃头铺，叫韩癞痢剃头铺。

街坊只知道店老板叫韩癞痢，汉川人，他年幼时在老家学了个剃头的手艺，后因脾气暴躁，在家乡动手伤人惹了官司，不能在家乡站身，就挑着剃头挑子，一路逃到了汉口。有一回他喝醉了酒，自己说是用剃刀割掉了别人一只耳朵。

韩癞痢刚到汉口时，按照乡下剃头的惯例，挑着剃头挑子，一头是土炉子、铜脸盆、下面是木炭、火钳；另一头是带抽屉的小木箱，装着推剪、剃刀、篦梳、胡子刷、肥皂……在大街小巷游走。

韩癞痢挑着剃头挑子在汉口游走了一些天，发现街上人是蛮多，但就是没有人找他剃头，也不知其中缘故。偶尔有个人要剃头，韩癞痢放下板凳，支起炉子，刚要剃头，就被别人赶走了。后来到了宝善堂，人家不光赶他走，还要打他的人。不久，韩癞痢打听到这一带的狠人是青洪帮的仇四爷，这一带街上的事，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韩癞痢很贼精，想办法认清了仇四爷的相貌。仇四爷有五大特点：仇四爷个子大、脸大、眼睛大、嘴巴大，说话的声音老远都听得到。韩癞痢还听说，仇四爷在当地除了有钱有狠，还喜欢收干儿子。

有一天韩癞痢看到仇四爷路过，就挑着担子故意偶遇仇四爷，然后放下剃头挑子，要给仇四爷剃头说：“四爷，我跟您剃个头。”

仇四爷从来不在外面地摊子上剃头，就不理他。

韩濑痢就点头哈腰说：“四爷，您试一下我的手艺，我又不收您的钱……”

仇四爷本不想理他，一时来了兴趣道：“杂种的，试试就试试！”

‘杂种的 ’是仇四爷的口头禅，从不离口。

韩癞痢见仇四爷领了他的情，激动得屁滚尿流，连忙麻利地架起做活的家业，给仇四爷剃头。

韩癞痢除了给仇四爷剃头、刮脸、剪鼻毛外，还按照老规矩替仇四爷掏耳朵、清眼目，并对头、面、颈、肩部的穴位进行按摩。韩癞痢把这一套给仇四爷做完，仇四爷感觉舒服，就说：“杂种的，还做得是那个事！”

韩癞痢听到赞扬，一下子跪在仇四爷面前说：“四爷收我做你的干儿子吧！”

仇四爷愣了半天，又仔细地看了看韩癞痢，笑着说：“杂种的，你一头的癞痢，又老又丑，看着比我都老，我怎么收得下去？”

仇四爷想了想又问：“你是个癞痢，你家里人怎么想到要你学剃头的？”

韩癞痢道：“我父亲说，癞痢剃头，自己不用求。”

仇四爷不解。

韩癞痢解释说：“我没头发，自己不用求人剃头。”

仇四爷哈哈大笑。

韩癞痢看仇四爷高兴了，趁热打铁，又作揖求仇四爷道：“四爷，您收下我这个干儿子吧！”

仇四爷犹豫不决。这时候，韩癞痢又磕了三个响头说：“四爷，我立志做您的干儿子，管我多丑，你就收了吧！”

韩癞痢的诚心把仇四爷感动了，当场把这个丑干儿子双手扶了起来说：“杂种的，你人是丑了点，但手艺还行，只是这街东头有一家剃头的铺子，那你就到街西头江边上开一家剃头铺吧。”

于是宝善堂就有了这个韩癞痢剃头铺。剃头铺开业时，正是夏季，仇四爷到现场一看，说：“杂种的，儿啊，你真是汉川来的个乡巴佬，屋里这么热，顾客怎么站身？”

韩癞痢确实不懂，仇四爷就把他带到一处自己的住所，让这个干儿子见识见识。韩癞痢一直低着头跟着仇四爷往前走，在仇四爷家的堂屋坐下后，才敢环顾四周，看到仇四爷的房屋全是木质结构，里面富丽堂皇，本来很热的堂屋里，却有阵阵凉风吹来，细看时，头顶上有一块簸箕大的厚布在来回晃动，旁边则有一个美女有节奏地拉动一根绳子。

韩癞痢是个贼精的人，一看就懂了，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字。仇四爷告诉他：“这叫房梁扇，也叫拉布扇，汉口也没多少人家里有。”

韩癞痢按仇四爷的意思，也在剃头铺安了一个拉布扇。

他的剃头铺安了拉布扇后，一传十，十传百，生意好了很多。于是这剃头铺就急缺一个拉布扇的人，韩癞痢就美其名曰要招学徒。

却说周少贵有个叫小苦瓜的同乡是个孤儿，这孩子先前在黄陂县帮一个叫朱有钱的财主喂猪，因经常遭到财主的毒打，周少贵把他从财主家解救了出来。（这个故事笔者在第34章鬼劁猪中表过。）

小苦瓜后来被其表叔带到了汉口，托咐其他乡邻帮忙他找个事他做，结果人托人，拐了几个弯，被介绍到了韩癞痢这里当剃头的徒弟。

小苦瓜已有些懂事，听说能学个剃头手艺，心想，荒年饿不着手艺人，以后凭手艺总能在社会上混口饭吃，高兴极了。

小苦瓜想得很美的差事，落到实处时，是一个痛苦的开始。

小苦瓜做学徒的事，几乎与剃头沾不上边，就是洗衣、做饭，烧水、做清洁、等这些杂事做完以后，就是一天不停的拉布扇。

这个夏天小苦瓜最辛苦的就是拉布扇。

这个夏天拉下来，小苦瓜一双手经常拉破了，就左右手轮换着拉。更令小苦瓜受罪的是挨打。

小苦瓜长时间的站在墙边拉布扇，总有打瞌睡

的时候，韩癞痢为此发明了几种对付小苦瓜打瞌睡的方法：

一、吃金果：有时韩癞痢感觉头上的风慢慢变

小了，或风突然停了，一看是小苦瓜在打瞌睡，韩癞痢就右手握拳，再把拳头当中的中指弯曲着，高高隆起，照着小苦瓜的头上用力砸下去，小苦瓜用手摸时，就肿起金果大的肿包，这就是吃金果；

二、打吊炮：韩癞痢正在剃头，发现小苦瓜打

瞌睡时，一时又走不开身去打他，他会就近拿起一个梳子，或一个剪子朝小苦瓜的头上摔去，这时候，小苦瓜的头上有时是包，有时是一头的鲜血。这就是打吊炮。

三、弹顺风：有时的顾客嫌布扇的风小了，也

会抱怨，这时，韩癞痢就把手打湿，用手指猛弹小苦瓜的耳朵，让他疼得跳起来。这就是弹顺风。

四、吃海螺：在小苦瓜拉布扇时用力太大，把

碎头发吹得到处飞时，韩癞痢就会照着小苦瓜的螺蛳骨（踝关节）上猛踢一脚，踢到流血才叫吃海螺。

有一天傍晚，韩癞痢剃头铺附近的江边，有个女人在闲逛，似在招揽生意。有街坊说那女人确实是个妓女，她因年龄问题，被妓院淘汰，自己只好做暗娼。

韩癞痢留了个心，打烊后，趁路上无人时，把那女人请到了剃头铺。

那女人进了剃头铺，韩癞痢叫小苦瓜出去玩一会再回。小苦瓜似懂非懂，但很听话地走了。

小苦瓜刚走，韩癞痢就猴急对女人动手，那女人说，这天太热，不能做，说罢要走。

韩癞痢哄着女人说：“马上就凉快了，我头上有个皇帝扇，一扇就凉快了。”

这婊子随他的手看去，屋梁上吊着一块大布，癞痢用手一扯绳子，那布就扇出风来。

婊子问：“你在那扯风扇，怎么在床上干活呢？”

听此言，韩癞痢连忙跑去找小苦瓜。

小苦瓜进屋后，韩癞痢就叫他使劲拉布扇。

韩癞痢脱了那女人的衣服，要干床上的事。

小苦爪说：“师傅，你要干这种事，就让我先出去。您这样搞要不得。”

韩癞痢说：“怎么要不得，如果不这样，你娘能生你吗？”

韩癞痢说：“少废话，快给老子拉布扇风，不然老子让你滚蛋。”

小苦瓜只有背过身去拉布扇，免得看到恶心事。

忽然听那女人对韩癞痢说：“剃头佬，你头上长癞痢，怎么下身的二当家也烂了呢，真是老话说的，癞痢烂了裸，一头都不头！”

那女人说罢要起身，韩癞痢求情道，“婊子姐姐，我一生没开过荤，让我试一试吧，到死也好瞑目啊！”

婊子说：“你还当面说老娘是婊子，凭你这烂祼，若让你如愿，我的宝贝也被传染了，以后怎么做生意生活。也不知你这骚男人跟多少女人睡过，竟烂成这样？”

韩癞痢说：“真是冤枉啊！天地良心，我一生是干鸭子未试过水，从未沾过女人，这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婊子笑着说：“那你这是在给父辈还桃花债。”

婊子坚持要走，韩癞痢跪在床上对婊子说：“你怕得病，我不搞也行，那你就让我看一下你的身体，让我摸一下，我还是把钱，如何！”

婊子看有钱赚，就勉强同意，结果韩癞痢一挨到女人的身体就发了疯，在女人身上乱掐乱揪，女人吓得衣服没穿好，就狂奔出了门。

小苦瓜本来背着身在拉布扇，看到女人出门才转过身来。

韩癞痢满肚子的火无处发，就拿着小苦瓜出气，开始对小苦瓜疯狂地拳打脚踢，蛮力打完了，就开始用平日的一些什么吃金果，打吊炮，吃海螺，弹琵琶等打人套路折磨小苦瓜，无所不用其极。

小苦瓜长期被打，已经习惯了，好像就是一个必须的日常事务一样，被打完后，一摸头上，被韩癞痢吃金果、打吊炮，打起了十几个大包； 脸上不用说，口鼻出血，眼睛肿得眯成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