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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老鼠的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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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老鼠的屁眼

在天、汉、沔三县交界的地方,有个明珠湖,湖边有个湖神庙。有一个叫杜仁贤的天门人,早年就在此出家为僧,做了多年的和尚,已到了五十多岁,期间害病得了残疾,腿瘸了一只。后又随着年龄增长,脾气乖张,常在寺中与其他僧人发生嘴角,偶尔言行有些异常,做一些怪异的事情,有疯魔的迹象,遂被寺中住持劝退还俗。

杜仁贤想到老家也没有田地,自己混得又蛮‘灾’,也不好意思回天门老家。

毕竟汉口是个大城市,他先前曾到汉口化缘时,见识到汉口的施主都很大方,现在虽然不是和尚,如果自己实在找不到生活来源的话,讨口饭也不会饿死,总比回天门强些。

杜仁贤住在硚口河边,因脚有点瘸,头本身也很秃,加上早前做过多年的和尚,头上剃度烧觉的疤痕永远都不会掉,因此他的熟人们就以形定名,背后叫他瘸和尚。

瘸和尚来到汉口的时候,因腿脚不便,不好找事做,陆续在汉口做过包打听,也做过牙人。因腿的残疾和长相问题,不曾婚娶,无儿无女 ,孤身一人。

清末民初的汉口街头,处于一种混乱状态,各种事物也在悄悄发生变化。街上的人,言语上也比以前大胆,社会上结社、结党、立教、修庙的事多了起来。瘸和尚正事做不来,歪事更容易掺和,有这等热闹,他似乎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瘸和尚总想逆袭命运,要做个人上之人。他本爱奇思异想,加上在街上学了些新词,渐渐有了灵感。

有一天他突发奇想,要创办一个宗教社团,并果断出手,在汉口悄悄创办了一个宗教组织叫仁德教,自己任教主。

有了这个组织,他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他用三寸不烂之舌,编造一些是是而非的疯话,笼络了不少似懂非懂的信众,信众们愿意为他出钱、出力、甚至献身,其中不乏富贵之人和人傻钱多的金主,不到一年时间,他就搞到了大量钱财。

他的仁德教地址原先设在硚口河边,后来有人向官府举报,说他搞的是邪教,很快被官府驱散,连房子都拆了。

他想到汉口到处是租界,租界是洋人的地盘,中国人管不了,他就用搞来的钱,在法租界买了栋洋房,将教址搬到了法租界。

一天,瘸和尚做了个梦,梦见母亲愁眉苦脸对他说:“儿啊,想当年我们全家食不裹腹,终日以野菜为粮,以老鼠为食 ,多少田鼠和家鼠被我们吃掉,如今我在地府累遭鼠辈先人责难……”

瘸和尚欲上前见娘时,娘瞬间不见了。

瘸和尚醒来发现是梦,想起幼时在老家没饭吃,常吃野菜和老鼠的事。

他记得小时候,有一回父亲拿着一串肉,疼爱地递给他说:“伢儿,这是你老爹才烧熟的老鼠肉,多香!快吃!”

他听爹说是老鼠肉时,打死也不肯吃。他父亲觉得奇怪说:“格日的,老鼠还不如猪吗?老鼠吃芝麻都还要吐壳子,这么高级的动物,这么干净的东西,这么好的肉,你在世界上哪里去找!”

他还是不敢吃。

他父亲有些烦,说:“不吃散了,今天的饭就是这个老鼠肉,不吃饿死你。”

快到天黑的时候,他实在饿得不行了,就试着尝了一口,好像味道还不错,再想到肚子里是空的,夜晚难熬,再不吃就会饿死,就咬着牙,一下子都吃了。

现在梦到母亲报梦,说吃老鼠的事在阴间遭到责难,一定是有报应的,加上他在庙里念了半辈子的佛经,相信因果报应,有些害怕。他在庙里学了一些文化,就亲手把禁止吃老鼠、杀老鼠、要善待老鼠的事,编写成教内条款和教规予以公布。

瘸和尚经常把他的教徒带到洋房来传教讲道,人们进出他的房屋,都是低着头缓缓而行,如黙哀一般。也许是走火入魔,这瘸和尚不但行为怪异,还不睡床铺,就在家中大堂里铺上一块大毯子,每天就在毯子上或打坐或睡觉。

因为睡得低,每天睡觉时,到了半夜就有老鼠来到他的身上跑来跑去。他觉得很好玩,特地备了些零食,留着让来玩的老鼠吃。

瘸和尚买了洋房后,他的仁德教的教徒越来越多,因为氛围让他觉得惬意,他又有了钱,在教内有了权,他就把自己当成了皇帝,经常要求女教徒跟他陪寝。

可能因他先前做和尚期间长久打坐的原因,每次云雨都是阳萎不举,瘸和尚愤愤不平,把自己的无奈和愤怒,都发泄在了女教徒的身上,对着女人又是揪,又是掐……

后来他家里和街上的老鼠因他的喂养,渐渐多了起来,女教徒陪寝时,常常被老鼠吓得乱叫。

这时,他就会用天门话骂道:“格日的,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嫌弃老鼠,它比你高级多了,别人老鼠吃芝麻还要吐壳子,你做得到吗?老子小时候就是老鼠陪着长大的,那时老鼠可在我裤裆里睡觉。”

后来,因为瘸和尚的变态加上老鼠的原因,女教徒没人敢再来陪寝。

瘸和尚本身行为怪异,一旦他看上哪个女教徒,若有违逆,让他恼羞成怒,就会让人把不听话的女教徒脱去衣裤,用绳子绑起来,让老鼠在她们身上爬行,总是吓得女教徒惊叫着昏死过去。为此也引起了街坊的注意。

瘸和尚经常投喂老鼠,导致他家的老鼠越来越多,周边邻居家的老鼠,也都往瘸和尚家这边迁徙。

自从瘸和尚来到法租界江边别墅区后,法租界的人多了起来,特别是中国人多了起来。常住此地的人们还发现了一个更特别是的问题,这一带的老鼠比以前多了,常常看到它们成群结队而行。

周少贵离这瘸和尚家只有几十米远,也就隔了两家,成群的老鼠在街上游荡,让人毛骨悚然,周少贵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但就是不得其解。

却说那年(1910年),我国东北地区发生了一轮严重的鼠疫疫情,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东北就死了六七万人。消息传开后,为阻止疫情的传播和漫延,各省市都组织防疫。

为了检查由京汉铁路南来的旅客,汉口设有验疫公所,除派陆军军医检疫外,还重金聘请当时上海著名医生张仁吉来汉检查疫情人员症状。当时的《申报》、《大公报》和《盛京时报》都进行了刊登和转载。

当时的汉口是中国第三大城市,当局的重视程度也非常高,加上汉口的租界多、洋人多,相关鼠疫的知识也传播得更多一些,所以人们对疫情更加的恐惧。当时各地开始了史无前例的灭鼠运动。

汉口的官方的灭鼠告示写道:灭鼠者,每只按鼠尸兑奖两铜元。

周少贵想,这比卖蜈蚣都贵。

据官方统计,当时汉口各区每日收买老鼠一万二百八十四头,后统一运往城外,开挖深坑,洒以消毒水,一并掩埋。

有了官方的灭鼠告示,市民们看有钱可赚,都跃跃欲试,使出各种招数,各种工具、各种方法灭鼠赚钱。

在汉口各地轰轰烈烈开展灭鼠运动的时候,汉口的租界却对此事毫无动静,在舆论面前,工部局象征性地叫人拿着喇叭喊了一通,应付一下差事。

而住在法租界的法国人,听到消息后,惊慌无措,连忙坐了轮船往南走,去了广东、香港。周少贵一看外国人都走了,心想这回的事肯定很严重,要灭鼠,一定要组织法租界里的中国人。

于是他走街串户,把当地的中国人住户组织了起来。分别出钱采购灭鼠药、灭鼠夹、灭鼠笼等灭鼠工具,发放给法租界里的住户。

当周少贵将相关灭鼠工具发放到隔壁的瘸和尚家时,看到他家门口聚集着很多老鼠,便喊来一群人打老鼠。老鼠见人们向它们冲来,纷纷躲进了瘸和尚的家中。一群人正准备冲进去。一下子被瘸和尚拦住说:“格日的,大白天的就要行抢吗?”

周少贵说:“你家有很多老鼠,现在发生鼠疫,它们很危险,必须灭掉!”

瘸和尚说:“不行,这些是我喂的家老鼠,你们休想动。”

周少贵一听乐了,笑着说:“瘸和尚,你这玩笑开的蛮差火!”

瘸和尚正色道:“你个独眼龙,谁跟你开玩笑。”

周少贵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象在开玩笑,心想,这瘸和尚才搬来,彼此也太不熟,就怀疑这人神经不正常,还想耐心地劝说,哪知那瘸和尚嘴里吹了一声口哨,那群老鼠就跑了出来,站在瘸和尚跟前看着他。

这时,只见瘸和尚随便从衣兜里拿出一点米撒在地上,一群老鼠也不怕人,纷纷在地上吃食。

在场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看呆了,心想,这些老鼠还真是他家养的。

周少贵本来见过很多奇事,也没想到有人真喂老鼠,一时不知如何处置。现在灭鼠的事是大伙自愿组织的,也不具备官方背景,再说这些老鼠也真是他养的家老鼠,就缓和了一下说:“现在的个瘟疫叫鼠疫,它会传染疾病,最好把它都灭掉。”

瘸和尚用天门话说:“格日的,老子比你年龄大多了,见过的事也比你多些吧,那往年走人瘟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人都杀了呢?人活着不也要传染疾病吗?”

见瘸和尚如此说,众人无语,站在那里也没在走的意思 ,瘸和尚又说:“你们要是实在想杀我的老鼠,自己回家把自家的鸡、鸭、猫、狗杀了再来。”

人群里有人说:“人们喂鸡、鸭、猫、狗是人类自古以来的世事常理,你喂鼠是不伦不类,与世间人伦不符,有违常理!”

瘸和尚道:“商纣王喂毒蛇毒蝎,随炀帝养豺狼虎豹,你们知道吗?”

周少贵道:“你哈是说的一些好人,商纣王无德,随炀帝无道。”

瘸和尚听此言,忽然怪笑起来,说:“你有什么资格指责皇帝有无道德?”

听到瘸和尚的怪笑声,从屋里走出十几个穿黑衣,缠红毛巾的人来,头微低着站在瘸和尚身边,也不作声。

人群中有知道瘸和尚情况的人说:“这是他们信教的人。”

在双方争执的时候,一群老鼠吃完米后散了。

周少贵看一时对付不了这怪里怪气的瘸和尚,叫大家离开了这里。

却说离法租界不远的铁路外,棚户区里有一个聪明、顽皮的少年叫秋娃子,与奶奶相依为命,他平日捡破烂为生。这次北方闹鼠疫,他听说汉口为了防止鼠疫,官方号召全民灭鼠,每灭一只老鼠可凭死老鼠兑换一铜元钱。秋娃子信心满满。

说来也巧,平日街上到处路的老鼠,最近几天竟然不见了。也许是灭鼠的人太多,汉口的普通街道根本看不到老鼠的身影。

这秋娃子聪明,想到租界的人少些,兴许可以找到机会。

他来到法租界,经过瘸和尚家门口,看见成群的老鼠聚集在一一起,于是心中狂喜。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花了,是不是自己得了想钱疯,那一个个的老鼠就是一块块钱啦!

他打老鼠一般是用麻雀枪(弹弓),或用老鼠笼子,但现在用这两样东西都不行。这么多的老鼠,打一只其它的都会跑。于是想其它的办法。

想到要一下子把这些老鼠都捉住,那就叫一网打尽。那就用网吧。

秋娃子想好了主意,赶忙回家拿来鱼网和一点碎米,先对着鼠群撒了一把碎米,看那鼠群越聚越密时,一网撒了过去,顿时听到一片唧唧的鼠叫声。

秋娃子怕网被老鼠咬破,拖着网朝江边跑,到了江边,一下子把装着老鼠的网丢进江水里。等待网里没有动静后,拿起网,把里面的老鼠一数,足有壹百多只。按官方的告示,一只老鼠兑换两铜元,可兑换两百多铜元,折合两块大洋。

秋娃子拿着老鼠兑换的钱回家后,放好钱又来到瘸和尚的家门口,先撒一把米,等待老鼠快要聚拢时,秋娃子拉开架势,正准备撒网,身后被一只手捉住了。秋娃子回头一看,是一个老人,不解地问:“老人家,你拉我做什么?我正要撒网呢。”

这老人说:“这是我家的老鼠,是你想捉就捉的,再不走把你也打成我一样的瘸子!”

秋娃子没有搞懂,这老鼠还有家养的,正要争执,屋内又走出几个人吼道:“滚!”秋娃子毕竟是小孩,被人一吓就走了。

周少贵每天看汉口新闻报,时刻关注东北鼠疫是否南下,听到东北疫情加重,死了不少人,也担心汉口被传染 ,担心家人孩子的安全。别的他管不了,最大的威胁就是邻居瘸和尚的老鼠,他一直在动脑筋,想心思怎样把瘸和尚的老鼠灭掉。

他买了一些鼠药撒在瘸和尚的家门口 ,观察效果不好,也就几只老鼠上当毒死后,后其它的老鼠不再去动口。

周少贵着急上火,开始便秘,几天不能解手,肚子也鼓胀起来,他心急如焚,解不出手的时候恨不得打人,摔东西。

周少贵连忙到养生观很快看好了自己的便秘,他在养生观看病时,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在养生观居住期间,听一个四川的云游道人讲过一种以鼠灭鼠的方法:将鼠群中个体大的老鼠捉住后,往这只老鼠的肛门里塞进去一粒小黄豆,再用针线将老鼠的肛门缝住,然后将该鼠放归鼠群。一至两天以后,被缝住肛门的老鼠只吃不能屙屎,腹部渐渐膨胀,在忍无可忍,又不能解脱的时候,精神崩溃,开始疯咬其它同伴,直至把活物都咬死为止。

周少贵想到这时暗自好笑,昨天自己还拉不出屎,回家就要封堵老鼠的肛门。

要想实现以鼠灭鼠法,首要问题是要捉住这个鼠群里较大的老鼠。周少贵边想边在瘸和尚家周围转悠,正在发愁时,看到有个少年在那儿偷偷摸摸的搞什么,仔细一看,是铁路外棚户区一个朋友的孩子秋娃子,他们很熟。原来秋娃子那天虽被赶走,仍不死心,又想捉几只老鼠换钱。

秋娃子听到叫声一看是周少贵。

周少贵给秋娃子讲了自己的想法,要求秋娃子用鼠笼捉一些大的老鼠,且只要大的。

秋娃子听了周少贵的想法大笑道:“叔叔,你这哪是灭鼠呀,你这是搞笑!”

周少贵道:“也搞笑,也灭鼠,你依计而行就得了。”

秋娃子很能干,半天功夫偷偷捉了十几只特大的老鼠,周少贵按那个云游道士说的方法,如法炮制,将十几只大老鼠全部做了肛门结扎手术,放归到瘸和尚家中。

到了第二天下午,周少贵和秋娃子一直在瘸和尚家门附近观看老鼠的情况,半天毫无动静,正在周少贵和秋娃子要放弃的时候,一群老鼠从屋内疯狂地往外逃窜,后面几只大老鼠则拚命追赶,追上后疯狂撕咬。只听得鼠群惨叫声一片。

那群老鼠死的死,逃的逃,大老鼠之间也互咬得两败俱伤,留下一点力气在地上磨擦屁股。

秋娃子说:“叔叔,这太神奇了!只是昨天结扎的不只这几个大的。”

周少贵说:“估计肚子大的老鼠还未发作,晚上应该还有一波。”

两人正说话时,瘸和尚被人从黄包车上抬了下来,他们老远闻到了酒气。瘸和尚喝醉了。

到了半夜时,各家都已熟睡,法租界一片宁静,突然有人大声哭叫:“救命啦!救命啦!”

街坊怕是遇了强盗,都拿了刀棍家伙出门查看,发现叫声是瘸和尚家里。

人们冲了进去,看到瘸和尚满脸是血,一只老鼠还吊在他的耳朵上不肯松口。另一只耳朵缺了一半。

周少贵打趣地问:“瘸子,这老鼠是你喂的吗?怎么会咬你?”

瘸和尚哭着说:“老子再也不喂粮食给这些老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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