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赐婚一定有陛下的考量，夕研不敢有什么意见。”

“哦？”

萧乾深邃的眸子闪过幽蓝的焰火，散发着无尽深渊一般的危险。

“朕的夕研有胆子躺在灵堂睡觉，神鬼莫测全不怕，这种简单的陈述意见的事情，又有何惧？”

果然扯到昨晚上的事了。

顾夕研绝美的五官自然地凑出一个天真的笑，像夏日盛开的繁花般耀眼。

“陛下莫要取笑夕研了，昨日是我半路突然想到安阳姐姐，她一个人孤孤单单，我才特意去陪她。”

“这样啊，朕的夕研心系姊妹，宽宏善良，看来程翰林在程家把你教导得很好。”

“陛下谬赞，是公主殿下天生慧根，纯真无邪，才不怕灵堂棺椁和黄泉鬼神，鄙臣没什么功劳。”

程鹤年拱手，漆黑的眼珠子盯着脚板，淡淡说道。

一口一个“朕的夕研”，让最擅忍耐的他绷紧了腰身，脸部的肌肉像裹了层冰霜般僵硬。

“这里是书房不是朝堂，你们两个小辈在朕面前不用这么拘谨。”

萧乾放下玉碗，对两人的谦卑十分满意，也许先前的判断都是子虚乌有。

顾夕研和程鹤年，只是一对感情要好的兄妹，没有半点不该有的男女之情。

“陛下天子之仪，在任何场地，臣都会像匍匐的牛羊，为陛下排忧解难，乐此不疲。”

程鹤年双膝跪地，神情庄重地行个叩首礼。

“程翰林快快免礼，你的心思朕都明白。”

明明是恭敬至极的姿态，顾夕研耳畔听着萧乾不咸不淡的声音，眼中却倒映程鹤年那深沉神秘的黑影——

浓郁的漆黑盘旋缠绕，在他如山的脊背飞出一条危险的黑龙。

它满身枷锁却暴戾恣肆，一双血红的龙目瞪视天上那条巨大无比的金龙，眼神全是桀骜，没有一丝畏惧。

这番惊人的意象一闪而逝，只有顾夕研察觉。

她圆润的朱唇轻碰，很快在这些震撼的异象中镇定下来。

“夕研，朕想着，若程翰林瞧不上林家，不如同宰相家的小女儿认识一下，那位也是个貌美的可人儿，夕研觉得怎么样？”

“宰相家的？”

顾夕研对宰相一家了解不多，只前世听说那家的小女儿在十五岁寿辰那天跳河自尽了。

“陛下，夕研长期留守闺房，不曾认识这位千金，过几日我想亲自去看看，也是为程家求亲做准备。”

顾夕研懂事的模样取悦了萧乾，他抬起大手，厚掌放在她的后脖颈摸了摸，笑了。

“不用过几日，三天后就是那孩子的十五岁生辰，程翰林，你自己去一趟，同宰相那老顽固提一嘴，亲事就成了。”

他的手还是那么冰冷，在顾夕研光滑细腻的皮肤上带起一层鸡皮疙瘩。

“陛下，既是宰相千金的生辰，宴上定然有许多朝臣贵女，夕研也想去结交一番，顺便多多了解这位貌美可人的千金。”

“你去？”

萧乾的抚摸停下来。

对乾帝来说，放顾夕研出宫就像是打开笼子放走圈养几十年的珍宠，偏执的控制欲不允许他这么做。

“陛下，”顾夕研压住狂跳的心脏，身子前倾，像小兔子抓住龙王的袍角，轻声道：

“毕竟是宰相千金的生辰，人肯定不少，夕研从小到大还没参与过这种规模的宴会，陛下可以陪我一起去吗？夕研一个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