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程风行跪在大堂中央，沈娇娇哭哭啼啼，也跪在他旁边。

鎏金的乌木案上两根长香点着，金蟾盘坐，尘香缠绕旋转而上。

那堂上两人摇摇晃晃，膝盖下面没有一点可以缓冲的蒲垫。

“……”

程风行的膝盖结结实实地跪在坚硬的地板上，不出片刻，额头就冒出几行晶莹的汗珠。

他咬牙切齿，脑袋昏沉，听程鹤年居高临下，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冽道：

“程风行，管好你的女人，若再有下次，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话罢，他深深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背影还凝聚着隐而未发的怒火。

“……”

沈娇娇一句话也不敢说，方才程鹤年经过时淡淡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便叫她的鸡皮疙瘩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浑身颤抖，近乎窒息。

这就是传闻中那个菩萨面修罗心的程鹤年，对她这种娇滴滴的美人没有丝毫反应，想必根本不会爱上任何女人。

天明在大堂外的长廊等着，见大公子出来，便上前问道：“公子，去看顾姑娘吗？”

程鹤年轻点下巴，忽而扬起袖袍，嗅到一丝丝血腥气——许是方才扇程风行巴掌时沾上的。

顾夕研生着病，体虚娇弱，对血气很敏感，闻不得这些。

于是程鹤年先回屋沐浴，换了身清凉的交领大宽衫，收拾一遍才去摘星院看她。

此时程云歌已经回去了，顾夕研刚喝了药，正坐在桌前看一本他送的画册。

她歪着脑袋，一头青丝用泡花露水洗过，虚虚地挽个简单的发髻，余下的随意荡在肩头。

可能是受了惊吓，她的眉眼清冷倦怠，低垂着纤长厚密的羽睫，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娇软可怜，让人忍不住怜惜。

“这本画册阿研可喜欢？”

顾夕研抬起眼眸，见进来的是程鹤年，灰暗的眉眼一点点亮起。

“鹤年哥哥。”

她站起身，青丝倾泻至腰间，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

“这么晚了，我还以为哥哥不会过来了。”

“阿研今日受惊，身为兄长我自然要来看看的。”

程鹤年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在桌旁落座。

岸上除了画册，还有两块品质上好的墨砚。

“这砚是谁送的？”

程鹤年问道。

“是玥姐姐送的。”

程家的四小姐，闺名一个“玥”字，前几个月已经嫁了出去。

程风行和程玥是一母同胎，都是姨娘生的庶出。

今日她哥哥闯祸，她听到消息便连忙送来歉礼，动作很快。

“玥姐姐待我是极好的，就算嫁了别家也念着我。”

顾夕瑶抿了抿朱唇，看了眼程鹤年，道：“哥哥饶过三公子罢，我并没有大碍，吃过药养几天便好。若是玥姐姐知道因为我的缘故三公子受了罚，肯定要恼我的。”

“阿研不怨他们吗？”

程鹤年挑眉，俊逸的眉宇闪过锋锐之色。

自然是怨的，我恨不得他们都去死。

“有什么可怨的，”顾夕研垂下眼睫，掩去眸里的幽暗，

“沈娇娇那丫鬟也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她如今怀有身孕，身子娇贵，若因为哥哥罚了跪祠堂而受了害，三公子为了孩子定要对哥哥心怀芥蒂，那不是夕研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