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的父母都是京城首都钢铁厂的职工，家里有一个姐姐还有妹妹，本来这次下乡是轮不到他的。

赵建国的妈妈早就想好把工作转给他，一切都商量好，就等着去厂里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他姐姐赵美芳开始动脑筋了。

一开始，赵美芳得知自己要下乡的时候还在家里闹过，家里三个孩子，凭什么让她下乡，弟弟妹妹在城里过好日子。

她整日在家里吵闹，赵父赵母心疼的同时又带着点不耐烦。

一天两天闹还行，大半个月都闹，就显得有点无理取闹。

一家人住在钢铁厂职工房里，房子小就不说了，关键是不隔音。

这个大女儿惹急了什么都往外秃噜，让隔壁看笑话不说，让整个钢铁厂都看笑话。

街道管理知青的武大妈听说后，直接就上门说他们家不积极，思想落后。

赵家小妹正是念初中的年纪，十来岁的姑娘，肯定是不能下乡，也不到下乡的年纪。

赵建国刚好高中毕业，又没有工作，赵美芳呢，虽说比赵建国大两岁，但是也是刚好高中毕业。

赵母舍不得儿子下乡，理所当然的就打算让儿子继承工作，女儿下乡。

赵美芳见怎么闹也没办法让家里人改变决定，一发狠，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出路。

纺织厂生产车间高副主任家里有个精神病儿子，三十一岁了都没娶老婆，之前谈好的姑娘，见到他家那个傻儿子都被吓跑了。

毕竟，他家那个傻儿子可不是简单的流口水啊，而是会咬人。

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姑娘的妈妈咬掉了一块手臂肉。

血淋淋的模样，直接把人家姑娘吓昏，小姑娘虽是农村人，可哪里见过这样的疯子呢？

醒来后哭哭啼啼的，宁愿死都不肯嫁人，还说要是把她嫁给高家，她就吊死在家门口。

这样一说，人家家里怎么还愿意把姑娘嫁掉，高副主任家里也因此赔了好大一笔钱。

后面再相亲的姑娘也都被这件事吓个半死，再也没人愿意答应相看。

高副主任夫妻俩急的要死，却没有什么办法。

他这儿子又不是天生的，而是那几年搞革命的时候，被同学给连累的。

可这些姑娘不管这人是怎么疯的，就知道这人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妈妈的肉咬掉一块。

人传人的，这话传到外头就成了高副主任家的疯子儿子见面就把人家姑娘和妈妈的肉给吃了。

吃人肉啊！

这下子，连说媒人都不愿意再给他家说亲了。

高副主任无奈，只能加大筹码，直说谁愿意嫁给他儿子就给他找份正式工作，找不到正式工作就让他老婆退下来。

高副主任的老婆是纺织厂的工会干事，坐办公室！

这条件，好多人都心动了。

赵美芳一听，当天就打听到高副主任的家里去。

高副主任这些年也是利用关系找了不少人的，他家儿子的病情现在已经好了不少。

赵美芳上门的那天，他罕见的正常了一回，见陌生人居然也不排斥了，还难得的叫赵美芳喝杯水。

高副主任一看，心里自然是欣喜万分，二话没说，当场应下赵美芳的条件。

也把他儿子高远正在接受治疗的事情说了。

赵美芳一看这人吃药控制着，问题也不大的样子，心里的忐忑少了许多，第二天就偷偷拿上户口本和高远把结婚证扯了。

等赵建国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家里完全乱了套，他那个一向精明的母亲坐在客厅抽泣着，父亲的脸色在烟雾缭绕中也看不清，小妹一脸茫然，眼里带着泪花。

客厅里那张小圆桌倒在地上，大姐最喜欢的小茶杯摔在地上成了渣渣，垃圾倒了一地，本来夏天的京城就格外炎热，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实在算不得好闻。

赵建国高兴的心情也瞬间一落千丈。

和家里其他人不同的是客厅里立在一旁的大姐，漂亮的脸上似哭似笑，又带着种扬眉吐气的得意。

属实让人看不懂。

后来赵建国知道大姐做的事情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了解吗？

那个高远是个真正的疯子，他亲眼所见，就算大姐不想下乡也不能嫁给这种人啊！

他拉着赵美芳，决定把母亲的工作让给她，唯一的条件就是和高远离婚。

后来的后来，他下乡了，而他的大姐还是嫁给了高远，母亲的工作依旧是母亲的。

只是从那以后，赵建国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时常给父母写信询问大姐的情况。

作为知青点和赵建国关系最好的宋云书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因为赵建国是个憋不住话的性子，但是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姐姐的情况，而宋云书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不用担心他和别人说这些事，所以赵建国就把宋云书当作自己的情绪垃圾桶，有什么都愿意和他说。

宋云书自然也就知道，赵建国那个疯子大姐夫经过名医的治疗已经一点点好转了，现在都能和家里人简单交流，面对陌生人也不会发疯，好的时候还能和陌生人说上几句。

“建国，你知道给你姐夫治病的是哪个医生吗？”

赵建国一听这话，瞬间呆愣住，面色古怪，

“老宋，你问这个干嘛？”

赵建国也没想到，宋云书想问的居然是这种问题。

是今天去县城遇到谁了吗？

还是说？

想起宋云书那个和以往不相同的小包裹，赵建国胡乱猜测着，一时间思绪乱飞，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奇怪。

宋云书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表情，一下明白他在想什么，可是却无从解释，只能任由他猜测。

“你不要乱猜，我是帮一个朋友打听的。”

“朋友？什么朋友？”

“赵建国！！！”

眼看宋云书就要不耐烦，赵建国也懂得见好就收，摆摆手，又拍拍宋云书的肩膀。

“好了好了，等我下次写信找我姐姐打听打听。”

“尽快！”

这句尽快，愈发让赵建国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人，让一向淡定的老宋这么上心？

还有，是谁得了这种疯病么？怎么没听老宋提起过。

可惜，哪怕他再好奇，面对老宋的冷脸也不敢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