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缠绵在身上，幽幽地弥漫在车厢内，云璟燊看着她的目光，有佛主般的温和，令人踏实。

他眼中的姑娘在尽自己的能力，在营造一个家给他，他很难不感动。

云璟燊摸着冰心的头发，轻声应好。

就这样，冰心的外祖母是阴历29日在机场落地的，而云璟燊定的是这一日回深圳老宅，陪着老辈人守岁，然后就回来。

冰心通情达理地说：“你回去吧，我们在家等着你。”

御苑对于云璟燊从来不过是众多房产中的一处而已，现在因为某个人，成为了他奔波在外，惦念着鸟归巢的“家”。

韩司瑶在电话里吐槽，“寒寒，你还真是，为了云璟燊连外婆都折腾过来了，他黑白不提的，你就这么跟着他过，小心大佬直接给结婚这步骤给你省略了。”

冰心平淡地说：“结婚还有离婚的呢，谁不是且顾眼下。”

韩司瑶抱怨：“这还是你冰心说得话吗，不是你当初劝我的时候了，男人都是贱的，你这样让人一眼看到底，说不准哪天云璟燊就够了，你到时候怎么办。”

冰心笑笑：“如果真有那天，也算我爱过他。”

韩司瑶静默，她第一次从冰心口中，听见她明确承认自己爱一个人。

原来那个冷心冷肺的女人，也会为了一个人把自己彻底点燃。

2013年2月8日，除夕的前一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周五。

冰心在司机的陪同下，到机场接外婆。

她在机场低着头，给云璟燊发信息：你上飞机了吗？

然而本应该登机往深圳的云璟燊，在接到信息的那刻，千丝万缕地情绪涌上来，这样普通的问候，他仿佛看见姑娘独自伫立在接机口，忽然就转了身。

李聿跟在后面诧异问：“先生是有什么急事吗？”

云璟燊只答：“今年不回去了。”说完，唇角止不住地翘着。

李聿就明白，老板和沈小姐算是打了死结，解不开了。

机场落地窗外的天是水洗般的蓝，2月份的帝都，又再一次回到他初次遇见冰心的季节，他一路向她的方向走，一年里的种种像一场电影。

他这个人，见过的诱惑包着华丽的外表，千奇百样，像乱花迷人眼。

可偏偏在那个雨夜，他见过一个姑娘最凌乱不堪的样子，却从心底涌起怜惜心疼。

对他来说施恩于人，太过寻常。

可遇见那个人后，他会忽然感觉，万幸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帮她一把。

一年的时间，聚少离多，有过争吵，也曾想过放弃，到最后，他们都从心里打扫出一个位置，把对方装进去。

云璟燊在贵宾安全通道的尽头，看见冰心的时候，姑娘穿着白色的羊绒大衣，清清透透的，在喧嚣的机场里，独自绽放。

看见他的那一刻，修长的杏眼，惊讶着睁圆。

她那头栗子色的头发，大概因为天生白皮，发色也浅，现在柔和地披散在脑后。

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从惊讶中缓过神，像风一样奔过来投进他的怀里。

冰心仰着头：“你怎么没走？”

“不走了，今年我们一起过年。”

她会短暂地茫然：“那样你可以吗，真的没关系吗？”

“我家人都在帝都，我还要去哪过年。”

冰心的脸上会漾起大朵的笑，直接撞进云璟燊的眼底。

李聿参观完这一幕，就乖乖去取车了。

只在群里发了消息：今年春节，帝都要热闹了。

外婆孟氏在空乘的陪同下，从贵宾通道出来，老人家走路腿脚不利索，习惯坐轮椅。

云璟燊从空乘手中接过老人，冰心在身后看他推着外婆，往停车场走，记忆中背着外婆的男人，和眼前的男人隐隐重合。

她忽然想起韩司瑶的话，她想，爱情这东西，大概就是赌博，上了牌桌还要讲条条框框的游戏法则，你也未必能赢个大满贯。

她现在赌上青春，结果如何已不重要，如今的她甚至不想看牌，就等着通杀到底。

到了御苑，饶是孟氏活了一把年纪了，也是被宅子的规模震撼住。

云璟燊耐着性子跟老人说：“外婆，不要见外，这就是你自己家，是你外孙女的家。”

丁姨和于伯过年期间都是不回家的，看见老太太格外热情，推着老太太闲逛话家常。

第二天御苑迎来了真正的除夕夜，奚书廷和向邕从自己家匆忙吃了傍晚那顿团圆饭，就赶来凑热闹。

二进院的暖廊包裹着一个会客厅，假山绿植，不论冬夏，永远是青葱郁郁。

一群人围着老太太春晚没看一个小时，耐不住性子，奚书廷嚷着去放烟花。

孟氏笑呵呵看着几个男人，虽然岁逾三十，仍旧是大孩子般贪玩。

御苑的门前是一条宽阔的柏油路，很少有车辆来往，何况在春节这种日子，鲜有人来。

奚书廷为了拉烟花，特意开了辆皮卡，向邕、李聿三个男人把烟花卸下车，摆在御苑门前空旷的道路上。

当夜零下八摄氏度，奚书廷一边搓着手，一边回头冲着云璟燊嚷：“五哥，你要不要点一个，让小嫂子许个新年愿望。”

云璟燊依言走到烟花前，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人弯腰下去，风衣在冷风中鼓起来，冰心望着他，如幻如梦。

他在点火的一刻，回首深深望着冰心，那一刻不知怎么，冰心眼眶红了，辞旧迎新，像一场诀别。

向邕在喊：“哥，点了，注意安全！”

他收回目光，去点火，转回身站在她身后，听见“咚”“咚”炮响，艳彩火光直冲天际，划破暗夜。

震得院子前车库里的车尖锐地发出警报。

而那些散落的光扑向他们这群人，映在冰心的脸上，云璟燊柔和的笑，凑在她耳边说：“许个愿吧。”

震天炮响，白烟四起。

相隔几百米的另一户人家也推门出来观看。

冰心在御苑巍峨的宅门前，耳朵被云璟燊捂着，在冬季的冷风里，靠在他的怀里，感知到男人的声音有一丝颤。

她转身抱住他，在喧嚣里，跟他说：“云璟燊，新年快乐，你要平平安安的！”

那一刻，云璟燊看见怀里的姑娘，眉眼舒展，笑得比天上的烟花更绚烂。

他就那样把自己化在她的目光里，甘愿舍一身剐，也要护她周全。

一群人哄闹着，管家于伯偷偷和丁姨唠叨：“咱们公子今年格外开心呢。”

丁姨呵呵地笑：“还不是托了沈小姐的福。”

因为孟氏年纪大了，他们早些吃了饺子，就各自回去了。

餐桌旁，奚书廷挑眉贼笑：“五哥，怎么就让嫂子拿捏成这个样子？”

云璟燊笑而不语，只同在不远处的冰心眼神勾连，看她在和老人说话。

向邕也跟着嬉闹：“我从前还想着五哥能找个什么样的嫂子，现在人找着了，却没想五哥对女人是这般细心。”

奚书廷难得正经着问：“五哥，你给大伙个交代，这辈子就这么定了？”

云璟燊放下手里的筷子，用帕子轻轻擦拭嘴角。

李聿以为先生不愿回答，插话说：“你们吃完没，吃完赶紧走。”

向邕嚷着：“李聿你现在怎么还撵人呢。”

只看见云璟燊正色道：“无论到哪一天，记住沈小姐就是你们嫂子，而且也就这一位嫂子。”

顿了顿云淡风轻一笑：“若我有任何变动，你们当护着她。”

奚书廷干哑着嗓子笑了两声，总感觉大过年说这话不吉利，却看出云璟燊不是玩笑。

连忙说吉利话缓和局面：“五哥竟说笑，小嫂子还是留给你自己照顾才周全。”

云璟燊气定神闲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