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勋反而因为冰心的态度愣住了，扫了眼坏笑的云璟燊，又瞧了瞧眼里有光的沈小姐，猜到八九分。

他笑得放浪形骸，一身西服白的扎眼，“沈小姐也看不好这门亲事对不对。”

冰心傻愣着，迟迟没给答复，眼底抹了红，她此刻想的都是，原来回来冲喜结婚的是李聿和傅文婧。

云璟燊瞥见她的神色愈加明了，手指夹的烟一直未点燃，便用烟点着傅文勋，“你就当着客人胡闹。”

傅文勋何时把这群人放在眼里，若不是专程赶来看他的伤势，这样的“客人”怕是一辈子也不得见，也就他云璟燊礼贤下士竟然请来家里。

他浮浪着说：“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误会你自己同沈小姐解释吧，还要向你借李聿一用。”

冰心听出话外音，原来这俩人都猜到自己误解了结婚对象。

傅文勋同县领导的假意寒暄都省了，皮鞋踩得嗒嗒响，在出门前抛眼色给冰心，“沈小姐可以放心，老五这个样子，也只有你肯收留他。”

说完人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云氏的几个高层听他们兄弟斗嘴，抿嘴又不敢笑，只邱月白一直垂手而立，神色恭谨，听完傅公子的话愧疚之情更甚。

这场谈话因为云璟燊体力不支，被他安排着，让李总陪谭县几人到附近最好的餐厅边吃边聊，人就在邱月白的搀扶下回了二楼。

冰心却迟迟没肯进卧室，站在二楼向下望，两侧弧形楼梯下是空旷的门厅。

那一年外婆病了，她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昔日岁月她不敢想，总以为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却未曾想，他守着承诺，直死也没找别的人。

她眼眶通红着，看见英国医生走进卧室，隐约听见邱月白同云璟燊连声道歉，声称自己不该怠慢了沈小姐。

李聿这时踱上楼梯，到她面前：“沈小姐进去看看他吧，他等了你好几年，其实你每次从基地回一所，他都会到你单位楼下坐坐。”

冰心眼底殷红更浓，分明有些怨他，这个深沉的男人，遮遮掩掩为她做了很多事，却从不肯开诚布公地说。

她推开虚掩的房门，邱月白正要离开，见了冰心给她深深鞠了一躬，冰心侧过身子躲过了，实在没这个必要。

她也没跟邱月白多客套，挪着步子到云璟燊面前。

坐了一上午，他脸色青白，衬衫被解开，腰腹间缠着白得刺眼的纱布，显然刚换过药。

云璟燊半倚靠在床头，一条腿搭在床沿上，另一条腿踩在地面上，分明刚才是要起身，又被医生拦下了。

“谁又惹得你，眼睛都红了。”

他一贯如此，大事小事都能蜻蜓点水般带过。

冰心眼睛酸胀着，低头间，几滴泪就砸在地板上。

“你不怕后悔吗，为什么从来不说实话，你就不怕我真的嫁人吗！”

她一边抽泣着给他系扣子，而手却是抖的。

“你让我凡事说清楚，可你自己呢，这三年我一直很后悔，如果当初我坚持不走，你是不是能更好过些。”

她眼前的人在水光里变得模糊，只见到人影抬起手，却被她执拗地挡掉。

“为什么你有危险从来不跟我说，我就那么担不住事，还是你从不信我能陪你走到最后！”

太多“为什么”和“假如当初能够”给冰心这几年带来多少桎梏，太多的委屈，终是被她问出口。

云璟燊默然，他的情愫都藏在心底，此刻翻涌着，灼烧着伤口，从苏醒得知冰心另嫁他人的失意，和几年里对她的愧疚，肆意横流在血液里，再也藏不住。

他抚着冰心的后颈，霸道地把人送到面前，去吻她的唇。

冰心被突如其来的侵袭震动着，连忙用手撑住床头，唯恐人倒下去，压在他的伤处。

倔强的姑娘把对他的相思都化作了怨，咬着下唇不肯让他更近一步。

浑不知泪水冲过鼻翼，沾湿他温热的唇，连吻都是涩的。

云璟燊终是起了身，揽着她的腰低头看她的脸，情动的喘息和伤后的虚弱，像霞光浮上他的面。

冰心别过脸，抽噎着终于看见，从容不迫的他红了脸。

门外李聿担忧地倾耳听，又怕两个人吵起来情绪激动，惹得云璟燊伤病复发，此刻屋子里安静下来，又担心云璟燊一贯说得少，难免解释不清。

就在李聿焦急地徘徊着，姜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揪着他的领子往楼下拖。

李聿和寻常人不同，十几年功夫在身上，一个翻身从他胳膊下面钻出来，姜也只告诉他：“别听了，他们没事。”

李聿还要分辩，隔着房门，云璟燊声音沉闷，“李聿，下楼。”

这是云璟燊给他下得最后通牒，门外两个男人互望一眼，识趣地消失在楼上。

人都消失了，卧室内外只有他们两人。

冰心屏着气悄悄地流泪，云璟燊却是万千理由哽在喉咙里，偏在姑娘面前做不出施恩挟报的姿态，只能寻她的唇去吻，任由她耍性子躲着闪着，他哄着追着，最终捏着她的下颌，堵住她的唇。

许是分别日久，失了分寸，又或是重伤在身，失了章法，一碰上那两瓣唇，甜的腻的往日种种席卷理智，便不再理她的怄气，两手捧着她的脸，深深地亲着，含着吮着直到她透不过气，任她手里扯着云璟燊的衣领扣子再次松了。

她不肯张嘴，他就衔着她的唇瓣，撬她的牙关。

她心底的那座雪山终于崩了，熟悉的气息和湿润的舌，卷着她的魂，酥麻了全身，连推着他的手都是软的，就再推不开。

直到她喘不过气，头侧枕在他的心窝上细数心跳，听见云璟燊的心跳得急切又重。

他却不肯再放过她，把人推倒在床上，右手扯着伤处，不灵活地解剩下的扣子，人影笼下来，在冰心耳边沙哑着嗓子说：“你要是嫁人了，我就把你抢回来。”

这个温润的人，终于在情爱里乱了章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