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5日，十二届人大代表第四次会议在帝都准时召开。

新闻联播里实时直播着人名大会堂里全体与会人员起立唱国歌。

冰心临时接到徐孟的一个工作安排，和沪市八院研究所的工程师比对参数。

冰心和赵工约在香格里拉酒店的一楼大堂，在休息区点了杯咖啡，两个技术控没有过多寒暄，拿出平板电脑，开门见山地把两院在未来合作中的问题铺陈。

冰心谦卑讲：“八院在运载主体这方面的技术，是我们501不能比的，但是我们的星体也是最好的，未来四期我们要进入高密度发射，所以取长补短是我们现在必行之路。”

赵工是个40出头的徽市男人，一说话就笑呵呵的：“不如你们调个技术组到八院，都是国家工程，难道星载还要分家，沈工本来就是沪市人，这样不是回家也方便。”

冰心淡然一笑，“我回去跟徐主任谈一下，如果可行，就尽快给你们答复。”

赵工笑：“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院好多你这般大的孩子，看来我们老一辈终是要被拍在沙滩上了。”

冰心恭维：“过去航天事业多难，没有你们，哪有今天的我们。”

赵工神往良久，感慨：“我们还好，60年那批前辈才是真正的先驱，条件艰苦，经济落后，人员素质普遍不高。”

冰心闻听赵工提起几十年前的中国，就忆起云璟燊曾经笑谈中国航天第一人钱学森也是有偶像的，那时候她懵懂着问，他那么厉害还有偶像，云璟燊刮着她的脸颊，笑着答，陶成道。

冰心就感觉他在戏弄自己，撒着娇吊在他脖子上，愤懑质问他，明朝初期那个喜欢炼丹的陶成道？！他不是研发战场火器的战争贩子嘛。

云璟燊反手摸着她的头发，笑盈盈地说，他也是为了飞天身死的第一人，是国际公认的探索宇宙第一人。

赵工唤醒愣神的冰心，“沈工，听说你进501所之前一直都在‘启明’集团，奚书廷那里女生可不好进。”

赵工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冰心依然听出端倪，“实验室似乎当时只有我和严丹两个女生，行政那边倒还好。”

赵工见她愿意详聊，来了兴致，“严丹的父亲是国资部的，我们航天局都归属国资部统一管理，所以我有些冒昧，沈工当年您是怎么进的‘启明’集团？”

冰心淡笑着打趣：“赵工，难道我就不能是凭个人实力，非要走关系。”

赵工听罢怪难为情，连忙狠狠啜了口咖啡，欲言又止地难耐，终是开口说：“沈工，我说这话没有得罪的意思，你的专业水平有目共睹，但是‘启明’就是有硬性指标，从没有招聘女孩子的先例，只有一年校招破格招了女生。我女儿马上从西工大毕业，我想着给孩子安排个有前景的企业，就想问您要是有什么恰当的关系，能不能帮帮忙。”

冰心端坐在高背沙发椅里，清淡容色，眸光明暗交汇，“赵工，你看我这个样子，可像有人际关系能走动的样子。”

赵工哈哈一笑，心想的确是，全国几个研究所的工程师都是互通有无，什么家世背景，什么人脉资源，底细早被扒得差不多。

这位沈工除了一位过世的母亲在国际上有些名气，真没什么值得利用的人情关系。

赵工讪讪道：“那是我唐突了。”

赵工走后，冰心独自坐在香格里拉很久，休息区被高低错落的绿植点缀，这个季节玉兰花已开，那些骄傲着峭立在枝头的绛粉花朵，被插在花瓶里，妆点在每张休息台上。

冰心想，不知道御苑门口的两株海棠什么时候会开花。

她想起面试那日的春雨，那个借给她西服外套的男人，却是对任何施恩的事，从不拿乔。

他一句未曾提，她也知之甚少。

海港城的高奢品牌店里，傅文婧在试戴两款手镯，她扬着纤白的手腕，双手比着给李聿看。

“李聿！你说哪个好看嘛！”

李聿长叹气，“你想买哪个都行，买完这个我们就回去。”

傅文婧撒娇道：“我不要嘛，你让我回来不就是要谈结婚的事，结果我回来你一直在照顾云哥哥，根本没时间理我。”

她天生娃娃脸，此刻不满地嘟着嘴，惹得柜台小姐抿嘴笑，“先生，你女朋友戴这两只都很漂亮的，她拿不定主意，您不妨帮着看一看。”

李聿睨柜台小姐，“那就两个都刷卡吧。”

傅文婧欢呼雀跃着抱住李聿，“李特助，我就知道你最爱我。”

李聿把傅文婧从身上解下来，心想这娇小姐也不差自己两个镯子，只感觉好笑，“这回能走了吗？”

傅文婧脆声应：“我还有一个包没买呢，云哥哥不是让你好好陪我，你干嘛着急回去嘛。”

“先生这几天低烧，我不放心。”

傅文婧抗议：“你又不是医生，回去有什么用，云哥哥家佣人就有几十位，我好不容易等到你要娶我，欢天喜地从洛杉矶赶回来，结果你却一直守着云哥哥，你是要气死我。”

李聿无奈，拎着精品袋，紧走几步赶上她，揽着她的腰，哄着：“先生这几日心情不好，过一阵没什么事，我陪你去北海道滑雪。”

傅文婧眨巴着圆又亮的大眼睛，“真的吗？”

随即皱着眉，“云哥哥为什么心情不好，他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吗？”

李聿目光幽幽，默不吭声，傅文婧挽着他的胳膊，盯着他等答案。

不留神被错身的男人猛地撞了一下，惊呼着：“诶呀！”

李聿忙护住她，“你有事吗？”

对面的男人粗鲁着骂：“走路不看人的嘛！瞎的！”

李聿没多废话，上前两步钳住对方的手腕，状若握手，却只见对方吱吱哇哇乱叫一团，李聿挑唇轻蔑问：“谁瞎！”

对面男人痛得一头冷汗，满面通红，连声道歉：“我说错话，我瞎！”

李聿一抖手，对方骂骂咧咧赶忙跑了，傅文婧笑眯眯地凑上来，“李聿，你是不是很在乎我。”

李聿傲娇地撇嘴，“我那是乐于助人。”

姑娘努嘴：“嘁。”踩着高跟鞋，咯哒咯哒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