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屏住呼吸，记忆里傅文婧是云家定给云璟燊的姻亲。

她屏着气息，“我找一下李聿。”

傅文婧娇嫩的嗓音：“李特助在照顾云哥哥，等他忙完了我让他回电话给你，可以吗？”

冰心问：“云先生还好吗？”

傅文婧哭丧着：“当然不好啦，不然我怎么会从洛杉矶飞回来呀。”

她心急如焚地顾不得傅文婧的聒噪，“他现在什么情况了？”

傅文婧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你是谁，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好了，我先挂电话了，你有事再打给李特助吧。”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一直在响，而冰心茫然不觉。

佟风唤：“沈工，你不要着急，等见了面一切都明白了。”

冰心只感觉身上愈加冷了，像沉入冰洞的衣服，湿淋淋地渗着寒气，一言不发地盯着天际渐渐变成橙色。

他们的车终于在清晨7点到达了格尔木机场。

冰心登机前，佟风礼貌拥抱：“不要担心，有你在等，你的爱人不会有事的。”

冰心垂着双臂，感知一个男人陌生的拥抱，思念如潮，再也不能等，只想去见云璟燊。

“佟风，谢谢你，所里的事还要拜托你。”

“放心吧。”

奚书廷跟云璟燊通过电话后，站在集团总裁室的落地窗前，愣神半晌，他的新女朋友是个新晋当红模特，看他出神，凑过来攀着他的肩，亲昵地蹭他的面，“亲爱的，想什么呢？”

奚书廷轻佻讥笑：“想你呢，我还能想什么。”

只是心里想起五哥和沈小姐，未免人生唏嘘，再看眼前人，红花白肉，不过情欲。

他叼着烟笼着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却把烟雾故意喷在女模特的脸上，引得女模特娇嗔着嫌弃，奚书廷却浪荡地笑开怀。

3月1日，阳光媚人，学子归堂的日子，也是沈小姐实验基地发射成功的第二天，有些事这么拖着，向邕这帮兄弟也看不下去。

奚书廷想起三年来，无论雪雨，只要恰逢节日，云璟燊不论身在何处，一定飞回帝都，车子停在501所的大门外，一坐一小时。

奚书廷几次要上楼把冰心拉下来，都被云璟燊阻止了，那男人只浅笑说：“坐一会就好。”

临行前就会买一束花，白色的玫瑰，配上蝴蝶兰和满天星，奚书廷这种常年混迹夜场的人，怎会不知道，这一束花写尽了相思。

奚书廷侧脸吻过女模特，哄着：“我出去一趟，你没意思就出去找姐妹玩，买东西刷我的卡，有空了我会找你。”

他扬起外套，甩在肩上，潇洒推门消失在高层办公间。

只有女模特知道，这位奚总，从没真正对她敞开过心扉，表面上纵着她花销，却经常一个人落寞地坐在车上吸烟，眼神空旷地没有焦点。

奚书廷在赶往501所的路上，停在一家花店前，一个稚气的小姑娘听见门口的风铃响，脆声说：“欢迎光临。”

奚书廷学着云璟燊的样子，选了白玫瑰，黛色的绣球，青绿的桔梗和满天星，结账的时候店家小姑娘偷瞄了他几眼，奚书廷察觉到异样目光抬眸痞笑：“看什么，老板要打折吗？”

小姑娘只是好奇这几样花叠在一起的花语，“先生是有想见又不能见的人吗？”

奚书廷才醒悟，原来店老板把他误以为是送花的主角，浪笑：“不得见今日不也见到了。”

店老板会错意，瞬间两颊飞满红晕，奚书廷只感觉不应该和外人如此轻浮，解释道：“我是送花人，替哥哥送的。”

老板恍然大悟，感慨：“不知道收到花的姐姐会不会很感动。”

奚书廷眯着眼，视线越过店铺的通明玻璃，街面上车马如潮，他想，大概真有情的人收到这束花，才不仅仅是惊喜，是刻到骨子里的深情。

他开着车赶到501所门外的时候，被门卫守兵拦下，严格登记才能放行，好在他们集团是501所的下属企业，持枪军官标准行礼后，顺利放行。

他一路寻着指示牌找到工程师办公室，他站在门前，整理了领带，比集团董事会还紧张，敲响了办公室房门。

屋内一个女生应：“进。”

奚书廷推门看见的并不是冰心，而是和她同一个办公室的向晴，向晴陡然看见一个英气的男人，迷茫着问：“您找谁？”

奚书廷说：“沈小姐在吗？”

“沈工？项目组还没撤下来沈工就回家了，据说她请假，家里有人得病了。”

奚书廷琢磨，难道是外婆，“你知道是沈小姐哪位家人？”

“沈工的爱人啊！佟风组长回来说，她爱人生病了。”

奚书廷愣怔了，几年未见，沈小姐结婚了？

“她结婚了？”

向晴瞟到奚书廷手里拿着的花，这种场面她早就见惯了，一个女工程师，赫赫名声，又长着一副好皮囊，追求者从不缺席。

“大概吧，反正沈工在我们所三年，对外一直宣称自己有家室。”

奚书廷陡然听到这种信息，怒从心底起，皱着眉，“那您知道她爱人叫什么名字吗？”

奚书廷愤恨，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人查个清楚，枉费五哥多年深情错付。

“那我就不清楚了，航天局的家属多半都是常年异地的，我们自己想见一面尚且不容易，何况同事。”

奚书廷礼貌告辞，随手把花扔进楼梯间的垃圾桶。

时隔三年再到港城，已近傍晚，冰心仍旧是两手空空，像上一次般匆忙，没有行李，只有证件，和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一个人流星赶月般，赶着脚步来接她。

她在出租车停泊区随意截停一辆，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指挥司机往平顶山开。

她有时会庆幸，还好自己是过目不忘的记性。

司机越往盘山路上走，越是迟疑，“小姐，这里都是富人区，一会你很难打到车的。”

冰心听出司机的言外之意，笑笑没言语。

车子在离云璟燊的别墅还有500米被冰心叫停了，她从钱包里翻出港币付给司机，沿着山路信步上行。

这里的景色同三年前一样，只是季节不同，热带气候的港城，3月份开始连绵多雨。

这个距离，已经能够望见别墅的尖顶，高耸着。

这时路边两个佣人打扮的阿姨推着平板车，到别墅区指定地点倾倒垃圾。

“听说傅小姐回来是给云先生冲喜的。”

“傅家很有来头的，听说早些年傅小姐就跟咱们先生有过婚约。”

马路上很空旷，因为是富人区极少有人，话音格外清晰，传到冰心耳朵里，她没来由心里咯噔一下，沉到底。

她走上前友善搭话：“您好，我想问一下，你们是云先生家里的阿姨吗？”

一个年长的阿姨表现警觉，“这位小姐你是哪位？”

也许是，云家别墅最近来往宾客过于多，所以两个人只以为冰心是探病的客人，只是看她一没开车，二穿着普通，难免心生疑虑。

“我是李聿的朋友，听闻先生病了，想来看看先生，不知道先生身体怎么样。”

另一个阿姨听她认识李特助，热情地讲：“先生醒了呀，现在好着呢，有傅小姐和李特助他们照顾着，应该很快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冰心急问：“他这么严重吗？”

“起初听他们私下说，挺凶险的，所以才把傅小姐从美国接回来，据说是要冲喜的，结果今天先生就醒了，算是度过危险期了。”

冰心松了口气，忽然意识到那迟而未决的婚期，就要提上日程，紧绷着情绪松弛下来，化作一腔苦水，她清淡一笑：“谢谢你们了。”

转身就向山下走，阿姨在身后喊住她：“姑娘，你不是要去看先生吗？”

冰心凄切地笑，并未回头：“他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