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竟目光悲戚地望向她，嘴唇轻颤，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没说出来。

良久，他只喃喃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瞧瞧，时霁痛苦的半生只换来了这三个字。

时霁也不再奢求他会回答什么，她垂眸低声说：“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一件事情，爸爸，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时南竟不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迷茫地望着她，“什么……”

时霁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看清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你说曾经也是把我当小公主的爸爸，为什么后来就变了呢？”

时南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之间，他竟是哑口无言。

而后就是密密麻麻的痛袭来，当初他因为闻迎的抛弃而自暴自弃，就连这个像她几分的女儿也连带着被他厌恶。

他不敢告诉时霁自己的懦弱，哪怕是临时的时候，他也不敢说。

到了最后，他闭上了眼睛，因为不敢看着时霁的眼睛。

“霁霁，爸爸……错了……”

时霁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们怎么都喜欢说自己错了，既然都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做。是说给我听的？还是想让我原谅你们，或者你们内心可以减轻点负担。”

时霁摇了摇头，“爸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爸爸。”

时南竟预料到接下来她会说什么话了。

“我不会原谅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所以您还是带着遗憾和后悔留给下辈子吧。”

她顿了一下，过了会儿，她抬眸，目光恢复了平静。

“您走好。”

她话已至此，便再也不看时南竟，转身就走出了门。

时南竟眼里蕴满了泪水，他艰难地伸出手想要挽回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

“霁霁……”

可时霁却不会再为他停留，记忆里那个他宠爱的小公主早就随着他的厌恶而消失了。

临死之际，时南竟看到了儿时的那个蹦蹦跳跳，穿着公主裙，小手拉着大手地喊他爸爸。

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想要用尽全力抓住，最后却扑了一场空。

——

时霁回到家里时，已经是黑夜了。

处理完时南竟的后事回来后，她整个人都是无力的。

第一次，她感到身心俱疲。

女仆问她要吃些什么，时霁也只是摇了摇头，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

步步声重，她回到卧室，身子就再也没了支撑，她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

时霁的身子靠在床边，双腿曲折，她将脸埋在怀里，小声地抽泣着。

兴许是哭累了，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时霁紧紧地抱着自己，只有这样她才有安全感。

祁臣处理完祁家的事情后就回来了，坐在车上，他的心有些惴惴不安。

陈营透过后视镜看着祁臣并不太高兴的模样，不由地问了一句：“祁少，怎么了？”

祁臣微掩心中的慌乱，他勾唇一笑。

“没什么，刚刚不过是想祁盛泽回去之后该是什么表情。”

想想，他就好笑。

祁盛泽以为今天他会胜券在握，没想到现实给了他一巴掌。

陈营也很好奇，祁臣究竟是怎么做到所有股东支持他的。

祁臣看出了他的好奇，淡淡开口：“他给每个股东都送了礼。”

陈营讶然，“难道您送了比他更多的礼？”

祁臣听后，只是眼里含着笑意，不过这笑意是讥讽与不屑。

“我这个人最讨厌送礼，况且那些老家伙也不值得我送礼。”

说着，他低头，手指轻弹了一下领带上的灰尘，之后说：“与其讨好他们，不如胁迫来得容易。”

简单的一句话，陈营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不得不说，祁臣这手段确实符合人性的弱点。

过了会儿，祁臣又问：“今天守在夫人身边的人有什么新情况吗？”

陈营如实汇报：“夫人的父亲去世了，办完葬礼就回来一直待在卧室里。”

祁臣眉心一皱，先是时剑出事，后是时南竟。他突然发现，这两个人的去世未免太巧合了。

这几日，祁臣确实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我知道了。”他面上平静地回了一句。

等回到别墅时，祁臣问女仆，女仆也只说：“夫人在楼上就一直没下来。”

祁臣很担心时霁会做傻事，他怒斥了几句：“为什不上去看看夫人怎么样？我雇你们来不是当摆饰的！”

祁臣突然动怒，吓得新来的女仆浑身发抖。

他转身上楼，陈营适当地出现，告诉女仆：“你是新来的，这次就算了。但是下次只要关于夫人的，不要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女仆委屈地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了。”

祁臣来到卧室门口，发现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门而入。

入目就是时霁缩在床边，双腿曲起，脸埋在怀里。

祁臣不安的心这才微微放了下来，他借着窗外的一点月光，向她走过去。

他走到时霁的身边，想打开灯，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本想打开灯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还是怕把她给惊扰了。

祁臣陪着她坐在了床边，他看着窗外的月光，朦胧美好。

尽管她什么也没说，可他知道时霁一定哭过了。

表面上她冷漠自私，抗拒任何人的触近。

但真实的时霁，比谁都渴望爱。

就像曾经那样渴望爱的自己。

夜半的时候，时霁迷迷糊糊地被热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祁臣的怀里。

时霁发现卧室是黑暗的，他竟然没有开灯？

祁臣的怀里实在太热了，她忍不住地动了一下，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一动，他就醒了过来。

祁臣闭着眼睛，手一捞，就又重新把人拉了回来。

“别闹，霁霁，乖乖地让我抱着。”嗓音懒懒又诱人。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太过孤独，还是月亮照进来的光太朦胧。

时霁总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切。

她被祁臣紧紧地抱着，有些喘不过来气，不由得嘟囔了一句：“热……”

祁臣这才睁开了眼睛，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良久，他才肯退了一厘米。

……

你还不如别退。

时霁睡够了，祁臣继续睡。

她就一直盯着他的面容瞧着，作势是要把他瞧出个窟窿来。

祁臣能感受那道强烈的注视，他无奈地伸手，遮住了时霁那双做乱的眼睛。

“别这样看我。”

时霁伸手扒拉下他的手，“为什么。”

听到时霁的疑问，他瞬间凑到时霁面前，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难得有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会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