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度过，画面里的人一声尖叫盖过另一声尖叫。

画面一明一暗，祁臣正襟危坐，偷偷瞥了时霁一眼，发现她眸光平静，甚至有点打瞌睡。

祁臣有些坐不住了，他咳了几声，喝了一口酒，佯装不经意地问她：“你不觉得这些很恐怖？”

时霁打了个瞌睡，眼皮微微有些耷拉着，“知道是假的，就感觉还好。”

祁臣抽了一下嘴角，她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那他安排鬼片有什么个用，回去就把那本《恋爱法则》给撕了，说什么百试百中。

结果，第一条就没对。

祁臣憋着气继续看电影，正看着无聊，祁臣就发现电影留出的阴影映着两人的影子。

他看着一高一低的影子，那一抹瘦小的影子一摇一晃，祁臣转眸就看到时霁头脑摇晃地耷拉着眼皮。

她的脑袋一晃一晃地，眼睛都已经快睁不开了。

祁臣看着眼前两人的影子，他慢慢地移动位置，他刚坐定，时霁的脑袋就倒在了他的肩上。

他的身子瞬间僵直，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是微微低眸盯着她熟睡的面容，无声地笑了一下。

时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醒来时就已经是在家里了。

她懒懒地伸了个腰，身边是空荡荡的。看来祁臣是出门去了。

她下楼时，保姆就已经把早饭端上桌了。

时霁没看到祁臣的身影，就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她吃着早饭，一勺一勺地挖着，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心莫名地心慌。

正吃着饭，她就听到了外面吵闹的声音。

时霁心里很是疑惑，她随口问：“外面怎么了？”

女仆脸色略微僵硬，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刚想张口。结果，外面就传来了李秋华的嘶厉声。

“时霁，你爸爸快没了，你去见他一面吧……”

时霁听到李秋华的声音时，先是不耐烦。可听到时南竟出事时，手一时没拿稳，勺子就从手中脱落了下去。

她猛地站起了身，径直走了出去，脚步生乱。

李秋华一看到时霁出来，用尽全力挣脱那些保镖，可最后还是没挣脱。

她满脸泪痕，一身狼狈。时霁看到半头白发的她时，心里很是惊讶，面上却是皱眉道：“松开她吧。”

保镖一听，赶紧松手。

李秋华一时没了力气，整个人就瘫跪在了地上。她嘶哑地哭着。

“时霁，你去见见你爸爸吧……”

时霁的手不由攥紧，佯装不在意道：“他怎么了？”

李秋华连爬带跪地过来，拉住她的手。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爸爸出了车祸，临死前，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你去见见他吧……”

时霁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的瞳孔瞬间无神。整个身体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他怎么出车祸了？”一出声，她的声音都是哑的。

李秋华擦着眼泪，脸上是交错的泪痕。

“你爸晚上开出租车拉人，下班回来的路上被一辆大卡车给撞了，昨晚经过一夜的抢救，现在人勉强吊着一口气……”

话落，时霁的身形一晃，她步子不禁向后退了几步，脑子里是一团嗡嗡乱响。

——

时霁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什么表情，可慌乱的脚步泄露了心底里的情绪。

李秋华走在前面，她紧随其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是跟着李秋华走。

一直走到病房，推开门的那一刻，是嘈杂的病房，周围还有其他病人。

那一秒，时霁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闹了一辈子，最终落了个死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病房。

想了想，时霁还是给他转了病房。

单独的病间内，他戴着氧气罩，头发白了不少。在时剑的葬礼上，他的脊背弯了不少。

他的嘴不停地蠕动，嘴里艰难地念着什么。时霁伏在他的嘴边，听着他念：“霁霁……爸爸……抱着……你……玩，不，不要……摔着……”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此刻的病房里只有他们父女两人。

模糊的记忆被勾起，在时霁二十多年的痛苦中，一些为数不多的快乐也是在母亲没有离家出走前的那段快乐日子。

她曾经也是被父亲举高高的小公主，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不知不觉中，时霁就已经泪眼婆娑。

时南竟慢慢地醒了过来，他看到时霁流泪时，也忍不住想要抬手为她擦去，却被她躲了过去。

时霁随意地擦了一下眼角，她别过脸没去看他。

时南竟知道自己的女儿始终都没有原谅自己，泪水一下划过眼角。

或许，人只有快死的时候才会悔悟之前的罪过。

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时南竟扯下氧气罩，他嘴唇轻颤，“霁霁，爸爸……对不起……你……”

刹那间，泪如决堤，时霁只是擦了擦泪。

太多的爱与恨交织，让她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爸，你爱过我这个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