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安若给莫离回完信息，正准备关电脑时，办公室的门被前台接待的秘书敲响，“言小姐，杨总想来拜访一下您。”

杨总？

言安若有些诧异，还在想杨总是谁时，杨梦雪已经探身走了进来。

杨梦雪还戴着黑色的袖章，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言安若皱了皱眉，她实在没法开口安慰这个疑似跟谋害她爸有关系的遗孀。

可能也觉得自己来的时候不对，杨梦雪尴尬地站在门口，显得很局促。

言安若看着她就快把指甲上的甲油抠光了，还是于心不忍地招呼她坐在了会客沙发上。

“言小姐。”杨梦雪坐在皮质沙发上，大约是因为紧张，身体不断挪动，手也不安分地放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点着，“实在不好意思，还带着黑袖章就出来跟你们见面。”

“可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只能靠我撑着了。”杨梦雪明显地哽咽了一声，连忙克制住了，“今天这里重新营业，我就想着过来跟入驻公司的负责人，打个招呼。”

言安若叹了口气，给这个泫然欲泣的女人倒了杯水，轻轻说了句，“节哀。”

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杨梦雪单薄的肩膀开始不听使唤地哆嗦，“我，我也不懂怎么经营一个商场，还请你们，你们多多关照。”

“我们已经签过合同，不会随便退租。”言安若将桌上的抽纸往她那推了推，“这点你可以放心。”

杨梦雪用力点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言安若静静看着她。

论年龄应该比自己小，本来只是个什么都不去想的阔太太，却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逼着去扛起林家剩余产业的大梁。

“我不会安慰人。”言安若看着她通红的眼，“但如果你想哭，可以哭。”

“谢谢。”杨梦雪的声音很低，带着哭腔，就像夏末的蚊鸣，“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太无聊了，就想出来，但，但...”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止不住地往下掉，“我，我去了好几个公司，他们，他们都是随口客套几句，便忙不迭的送我出门，只有你，你...肯让我坐会...”

见她哭得太伤心，言安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抽了张纸巾，将玻璃台面上的泪水抹去，然后嫌弃地捏起一角丢进垃圾桶。

像是憋了很久的闷气被缓缓吐出，杨梦雪哭了几分钟，很不好意思地掏出口袋里的手绢，擦了擦脸。

“我知道他们的顾虑。”杨梦雪呜咽道，“如果真的要退租，我，我也不会收违约金的，毕竟，毕竟是小川和爸做了错事...”

言安若又叹了一口气，语气却柔和了不少，“运营上的事，你可以等小金总回来再详谈。但我想，他念在跟小林总生前的交情上，是不会退租的。”

杨梦雪吸了吸鼻子，又用手绢用力擦了擦，才勉强停下来哭泣，“谢，谢谢。”

“其实这半年，我们来江云，也碰了很多事。”言安若觉得应该说些同命相连的话，好让她平静一些，“招了个财务经理，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我听说了。”杨梦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始安慰言安若：“你们吉人自有天相，警方很快就把小金总救了出来，那个叫黄江的也死了。可是，小川却...却...”

言安若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很快便恢复如常，“逝者已逝，我也不好过多评论，但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既然林氏的产业都归属于你，那就当作是一个新的开始。”

杨梦雪苍白的脸上，眼睛红得像要渗出血来，“抱歉，我...以后还需要大家多多关照，我...”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言小姐，有几位警官找你。”

杨梦雪下意识的跟着转过头，看见了站在前台秘书小姐后面的三个人。

她都见过，在那晚自己和林望川被绑架的晚上。

“那，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杨梦雪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路过门口的时候，很有礼貌地向几个人微微一鞠躬。

“那几个警官，经常来找言小姐吗？”杨梦雪跟在前台小姐的后面，担心地问，“是不是因为林家的事，影响到了金氏珠宝。”

前台小姐看着她不安的神情，安慰道，“没事的，调查的事，上次他们就来过了。刚我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言小姐的朋友吧。”

“那就好，那就好。”杨梦雪终于放下心来，走出金氏珠宝的大门。

程闵一进门，便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我说弟妹啊，给你打电话怎么都不接的，害的老离在车上心急如焚。”

见言安若一言不发，眉头紧蹙，莫离揽住她的腰，轻声问：“在想什么？”

“有点奇怪。”言安若心不在焉地回答，“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莫离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悠然地说：“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先去吃饭？”

“就是啊，弟妹。”方志文有样学样地坐在程闵旁边，“都给我等饿了，这杯水是不是没喝过？我喝了啊...”

“等等，别动。”言安若话刚出口，莫离一下就按住方志文的手。

“我糙！”方志文吓得手一松，水打了一桌子，“我说老离，猪猪的反应都没你快。”

说完，方志文没好气地抱着胳膊，缩在沙发里。

上次来，两个人在闹别扭，连水都不给，怎么这次来，还是这样！

她很小心，没有喝水，连悲痛欲绝下都不忘记用自己带来的手绢擦眼泪。

言安若松开紧皱着的眉头，问：“黄江是不是死了？”

“哈？”

方志文跟程闵对视一眼，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

“嗯，死在了看守所里。”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有多突兀，莫离都能第一时间对言安若有问必答。

“对，对啊。”程闵接话，“你不是知道吗？”

言安若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那她，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