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程闵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无敌又无畏。

“糙！莫离！”伤好了的李排长再次站在枪林弹雨里咆哮：“你他妈的不要命是吧？那么多人你还往前冲！”

“出了事，我怎么跟郭部长交代！”

莫离抹了把脸上被流弹擦出的血痕，换了个弹夹，语气里毫无波澜：“我的命，不归他管。”

“我糙，你他妈怎么又...”

突突突！

“喂，老离，别一个人拼啊。”程闵举着枪，站在他身旁，“怎么说也是上下铺的兄弟，别天天绷着脸啊。”

莫离停下脚步，“我记得你之前不是睡那张床的。”

“那有什么关系。”程闵仿佛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不耐烦，“睡都睡了。”

“我不是很想跟江云那边来的人说话。”莫离实在忍不住身边这个嬉皮笑脸的人。

“我们江云怎么了？”程闵微微诧异，而后失笑：“你可别说，你被我们将江云的姑娘甩了，然后一气之下跑来西南反恐，连命都不要...”

莫离扭过头，眼底似乎燃烧着怒火，吐出一个字，“对。”

怎么可能？

可是没等程闵再追问什么，漫天的黄沙扬起，边境线那边再次发出偷袭，他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战火对峙上。

一天一夜，持续不断的高强度火拼，让所有人几乎虚脱，当敌我双方短暂休战的时候，程闵连衣服都没力气换，倒在下铺一秒入睡。

莫离紧拧着眉头看着躺自己床上打着呼噜的程闵，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集体宿舍。

他不是很喜欢别人睡在他的床上，哪怕是战友是同事。

他的大小姐脾气很不好，心眼也小，所以他尽量避免任何会让大小姐吃醋的场景发生。

可是现在，大小姐丢下了他，可是现在，大小姐在哪呢？

莫离依靠在门外，掏出李排长给他的烟点燃，即便自己恨她，但必须得把那个叫程闵的人从自己床上丢下去，应该也是因为他是江云来的吧。

江云啊，那是他曾经的家啊。

莫离苦笑着望着黑暗的长夜，一言不发。

轰隆隆，轰隆隆...

细微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高空中红色的光点渐渐清晰。

有什么东西飞驰而来，像是要把这浓墨的夜划出一道口子。

糟了！莫离瞳孔一震，寒意从脊椎一路向上，冲进最近的指挥室，按下了警报器。

乌拉乌拉乌拉...

“快起来！”莫离大喊：“他们派了战斗机来夜袭！”

所有人的神智立刻清晰，进入备战状态。

轰！

区区两分钟不到，程闵看着身后自己刚还在睡觉的地方倒塌，浑身汗毛倒竖。

“妈的！”几个排长咬牙看着倒塌的建筑，血气上涌，“全体都有，攻！”

“是！”

没有人身上是完好无损的，就没有人在乎过身上有伤一样。

如此矛盾，又如此刚烈。

程闵的手臂被围堵过来的雇佣军打中，身上也满是各种炸弹碎片，脚下便踩到藤蔓一滑，扑倒在地。

哒哒哒！

枪声不断，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程闵嘴唇轻启：“蓉蓉，就别等我了吧。”

程闵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他听到脚步声在靠近，人很多。

哒哒哒！

砰！砰！！

“喂，你别睡！”

有人在拍他的脸，程闵挣扎着才把沉重的眼皮撑起一条缝，是莫离。

“别睡。”莫离松了一口气，将人背在身上，“我带你回去。”

“我，我...”程闵的声音渐渐弱了几分。

“蓉蓉是你老婆？”莫离问。

程闵终于又找到一丝力气，缓缓开口：“是，是啊，回去领证。”

“那就别死。”莫离自言自语似的开口：“有人等你回家，那就别死。”

程闵的精神振了一下，很快又虚弱下去，昏昏沉沉。

“快到了，你先别睡！”莫离感觉到背着的人越来越下坠，赶紧开口：”你不是想知道，那个把我甩了的女孩吗？”

“嗯？”终于，八卦之火燃烧起最后一丝火光，一直撑到他躺在了临时搭的简易急救中心的床上。

三天，程闵被批准下床走动后，才知道，那次的空袭拉满了所有人的怒气值，一鼓作气地塌掉了金三角两个雇佣军团。

“哎呦，杰克，我不在这几天，很自在啊？”程闵吊着半个膀子，回到帐篷里就看见正在藏酒的马克杰。

“没，没有。”马克杰紧张的摆手，“这不想着庆祝你大难不死吗，我好不容易搞到几瓶的。”

程闵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拍了他的脑袋，轻声问：“莫离呢？”

马克杰凑过来悄悄说：“李排长受了重伤，救援直升机刚接走，临行前他把指挥权，暂交给了莫离，估计人现在在战术指挥中心。”

“他们倒是有眼光。”程闵勾起一个笑来，还没等说完，帐篷的帘子就被掀开。

莫离进来看见在喝酒的两个人一愣，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仅仅是走到属于自己的床垫旁翻出套衣裤就往外走，似乎是打算去洗澡。

“喂，恭喜啊，代理排长。”程闵冲他举了举啤酒，表示祝贺。

“对对，恭喜，莫离，你不知道吧，这半年，别说来支援的各地警察了，就连部队的军官都对你刮目相看。”马克杰赶紧附和，“这个排长，非你莫属。”

“谢谢。”莫离客气地回了两个字，语气里却压根听不出任何喜悦。

“阿闵，你说他是不是缺少什么感情细胞啊？”马克杰看着他出去的背影问，“你见他笑过吗？或者喊过疼吗？他该不会是什么AI或者高级机器人吧？”

“你能不能平时少看点漫画？”程闵好笑道，“你有见过这么帅的机器人？”

马克杰放下易拉罐，分析得头头是道：“就是因为机器人才可以帅得毫无人性啊，你看啊...他...”

突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莫离去而复返，将马克杰的话噎在喉咙里。

“能不能给我一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