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云市重案组。

嘭！

办公室门被重重推开，许荀一大步走了进来，把程闵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许荀一黑着脸，将队长办公室的门关上，反锁。

“怎么？大清早的，要谋朝篡位？”

“那个四级会员，昨晚上线了，交易定在后天中午，易安市建材市场。”许荀一如同机器般汇报，“而且，我查了那个人的订票记录，后天晚上从易安直接出境。”

程闵好奇得打量许荀一，“这不是好事吗？你干嘛拉个驴脸？“

许荀一面无表情得将资料往程闵手上一塞：“网安查到了那个人的住址，我联系了管辖派出所登记的临时租客，都在上面了。”

“我们阿一办事就是效率高。”程闵喜滋滋地打开，“叫上特警队，我们来个瓮中捉...我糙！这...这？？？”

程闵只看了一眼那个名字，迅速关上，揉了揉眼睛，再次打开。

他没看错，不是幻觉！

尚品华都二栋四单元302，现租客-言安若。

两个人僵持在办公室里，明明是炎热的夏天，空气却仿佛化作了流动的冰碴。

终于在这令人绝望的沉默中，许荀一硬着头皮开口：“还抓吗？”

程闵的脑子里好似一颗炸弹无声无息爆开，愣了愣才问：“都，都有谁知道？”

“只有我跟你。”

“那......那个。”程闵结结巴巴道，“你觉得，是她吗？”

许荀一无声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如果不是她，怎么可能正好卡在后天交易完，就立刻...跑路。

空气变得非常安静。

程闵站在窗边，默默的抽着烟，他很少在办公室里抽烟，可是...

怎么办？

怎么办？！

他看着一墙之隔的特警队操场上，莫离正背着手，笔挺的站在那盯着一群人跑圈。

这么远的距离，那张脸看着依旧充满了冷漠的强烈压迫感。

可是，这张脸的主人，救过自己的命！

许荀一等程闵沉默地抽完这支烟，轻叹了一口气，说：“从现在开始，只有你知道了。”

程闵收回视线，转头看着他，随即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心口一暖。

他走到许荀一身边，将门缓缓拉开，说：“我替兄弟，谢谢你。”

“喂，你怎么这么说。”许荀一不满地抱怨，“难道不是我兄弟吗？你们几个别杖着比我大两岁，就总想把我排除在外好不好，我也...”

“老大，你去哪啊？”

“去找小吴。”

“哦...不是，你找他干嘛？这事不是...”

许荀一站在原地，不情不愿嘟囔：“又把我排除在外了。”

吴晓坐在副局长办公室里，手指头跟抽风似的点着资料上的信息，半晌憋出一句：“你说她是谁？”

“莫离的女人。”

吴晓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瞪程闵，强忍着换了个比较收敛的语气：“你，打过莫离的概率占几成？”

“两成。”

“那，加上阿一，还有，那个志文呢？”

程闵温顺的说：“五成。”

吴晓额角青筋突起：“你们可...可...”

“所以，我申请退出这个案子，谁爱来...”

“打住！”吴晓终于回过味来：“你他妈的，压根就没想过要抓人！”

程闵在吴晓在炯炯有神的注视下，交出身上的证件配枪，“是我徇私，停职还是别的，我都接受。”

“你，你...”吴晓的手指头快戳到程闵脸上去了，气得直抖：“我可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

“师父，你也教过我，做人要知恩图报。”

“别叫我师父！”吴晓面色涨红，“你说的是人话吗？不干了是吧！撂担子是吧！我告诉你程闵，重案组缺了你，照样...”

哐的一声响，副局长办公室的门被撞开。

吴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震得将剩下话卡在喉咙里。

没等震惊不已的吴晓把自己轰出去，许荀一和方志文上前，也交出了自己的配枪和证件。

吴晓一看就火了，顿时咆哮得唾沫星子满天飞：“你们能耐了哈，这算什么？集体逼宫？翅膀都硬了是吧？我跟领导叫板的时候，你们不知道跟在谁屁股后面喝奶呢！”

眼看吴晓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方志文默默地将门重新关好。

“怎么？都不说话？当警察这么多年，是非都不要了？“

程闵满心不悦地插了句嘴：“离队，不是那种人。”

“程闵！”吴晓厉声呵斥：“他不是，我信！那言安若呢？你也说了，她走了五年，这五年里，她做了什么，你知道吗？莫离知道吗？”

“我不知道。”程闵坦然道，“可我知道，那是莫离的命，我能力有限，愿意接受一切后续处罚，也可以引咎辞职。”

吴晓肩膀一绷，回过脸来看着许荀一跟方志文，“怎么，你们两个也能力有限？”

方志文没有吭声。

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火急火燎的许荀一一把拉着就过来了，直到看见副局长办公室的桌上，摆着程闵的证件和配枪。

但他一点不后悔自己的鲁莽，他信程闵，也信莫离。

吴晓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冷冷地再次斜了自己家亲生徒弟一眼，被气笑了：“人家离队，可不会像你们这样冲动。”

那是你没看见，那个伤了言安若的人，被他打成什么熊样了。

程闵在心里默默自言自语。

“都他妈给我把证件配枪收好！”吴晓恨铁不成钢地将桌上的东西堆到边上：“都成了家，三十好几的人了，在我这玩什么过家家！”

许荀一弱弱地说：“小吴，我今年才28，未婚...”

“给我闭嘴！”吴晓的火气又窜上来几分，“你说说你，跟着程闵别的不学，尽学怎么气领导了！”

许荀一昂首挺胸，大义凛然挺直腰身：“报告领导，队长还教我，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吴晓忍无可忍，抡起桌上的一本册子，就往前面砸，“都收好证件，给我滚！”

“那...”程闵指了指被翻开的那页，“这个...”

吴晓憋着劲儿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不是就你们会找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