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时间接受，我也为自己找一条退路，有什么不对？”沈涟漪垂下眼，静静道，“原本我对我们两人还算有信心，即便是磐石山女子存在，但后来我知晓顾挽羽是睿王后，那本就很少的信心，便莫名其妙消失了。我不知原因，如果非要追究的话，便是坎坷吧。”

“……”凤北辰。

“太子纵容君莫莫，是因为无计可施；皇后纵容君莫莫，是因为其娘家强大、得罪不起；我纵容君莫莫，是因为她喜欢我吗？”沈涟漪苦笑着点头，“确实有那一方面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君莫莫就是我最憧憬的样子。父母疼爱、兄嫂娇惯、家庭富有、无忧无虑。不像我，自幼父母双亡、离奇怪梦缠身、拼尽一切终于活出了个模样却又莫名其妙到了这里、莫名其妙嫁人，被刁难被辱骂被冤枉，后来好像终于苦尽甘来，梦中人竟又成了仇敌。我都不知自己为什么那么惨，全天下的惨事都在我身上。”

凤北辰起身到了沈涟漪面前，蹲下抓住她的手，“抱歉，是我的错。”

因为她太坚强了，竟让人忽略了她的悲惨。

沈涟漪失笑，“你这几天的失魂落魄，确实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客观来说，不是你的错，只是我们两人有缘无分罢了。”

“胡说！如果有缘无分，我们怎么成了夫妻？”凤北辰纠正。

沈涟漪看着他，“就是因为成了夫妻，却又不能顺利，所以才叫有缘无分。”

“能顺利，只是你不肯。”他把她的手抓得更紧，“涟漪，或者……我们两人……”

“不行。”沈涟漪想也不想就拒绝，隐晦道，“那样以后会更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

“如果我们两人真成了夫妻，磐石山女子回来了呢？”

“她回来正好，我们把话说清楚。当初她确实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我和她并没有真正的山盟海誓，何况她抛弃我在先，如今我已经放下，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如果我梦中人真出现了呢？”

“……”凤北辰一时间语噎，他目光失落地看着她，声音有些颤动，“你不是不喜欢有家室的人吗？”

“如果梦中人不是睿王呢？”

“……”凤北辰只觉得心如刀割，那种疼痛甚至比当初双腿被斩还痛苦。

沈涟漪垂眼——他拉着她的手微松，她也趁着他失魂落魄之际把手抽了出来，起身离开软塌。

凤北辰真是要疯了，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真是够了！怎么就有这些人？我真是要疯了！”

沈涟漪推开房门，走到了临水阳台，声音若即若离，“所以，我们很悲观。”

凤北辰一拳砸在软塌上，上好的金丝楠木软塌被生生砸出一道裂痕，但依旧未发泄够，继续狠狠砸上几拳，直到软塌彻底报废，才喘着粗气平静下来。

沈涟漪能听见房内的声音，却没回去劝，只是在栏杆旁静静等着。

好一会，凤北辰整理了下衣襟，出了房间，站在沈涟漪身旁。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沈涟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说得好像我明天就能用祭坛离开似的？我只是悲观一下而已，并没吵着和你马上和离，也没逼着你现在开祭坛，我们的约定继续，不是吗？”

凤北辰怔住，回过头看着坍塌的软塌，一时间有些尴尬，“……好像也是……是我冲动了。”

沈涟漪抬眼看着他的脸，“所以，你也没信心了。”

“……”

“如果有信心，应该像前几天那样缠着我，大声告诉我，我们会在一起，不是吗？现在你也彷徨了、不确定了，脆弱的神经已经承担不了任何变故了。”

“……”

沈涟漪笑着趴在栏杆上，“所以，我们珍惜现在的时光就好了，不要想太远。”

“如果卿佑登基后，真的……没找到她，怎么办？”

“开祭坛啊。”

“我不想。”他焦急地将她纳入怀中，紧紧抱着，“我不让你走！”

沈涟漪垂着眼，“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凤北辰咬牙切齿，“沈涟漪，你是要逼疯我吗？”

沈涟漪任由他抱着，“我没逼你，从始至终，我都是按计划行事。我已经为了你做出让步了，也请你饶了我。”声音顿了半晌，“我真是……厌恶了这些曲折，只想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生活，求你了。”

“如果不开祭坛，我辞官，我们两人云游可以吗？隐居也行，不让任何人找到，什么磐石山女子或者梦中人，不让他们找到我们。”

“不行，抱歉。”

“……”

随后，两人便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抱着。

沈涟漪能感受到男子颤抖，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她却没有丝毫哭意，只是侧着脸看着平静的池水，脑中一片空白。

……

整个凌王府的人都知晓，王爷疯了。

连续几日，凌王好像恢复了之前断腿时的暴戾，重新变回了从前的工作狂，更脾气暴躁。

相反，沈涟漪却一派平静。

一边协助太子兴建免费学堂，一边又为许大夫建药铺出谋划策，偶尔还抽出时间帮小娴准备嫁妆。

清早。

一辆低调马车停在凌王府后门。

凌王府周围也是一些高官府邸，正门道路宽阔平整，后门的小路供下人们进出，最多能容纳两辆马车并行，方便运送一些物件。

而上午时分，凌王府后门便停了一辆低调的马车。

少顷。

后门打开，一名身着红色婚衣，头戴盖头的女子在小云等人的陪伴下出了后门，上了马车。

此人正是于小娴。

沈涟漪也跟着上了马车，伴随着车夫的一声“驾”，马车启动。

小云紧紧拉着小娴的手，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血月则是在靠近车门的地方坐着，闭目养神。

倒是沈涟漪少见地埋怨了一路，“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犟呢？人一辈子才结一次婚，你为什么要搞得偷偷摸摸？就算是潘班主续弦，也没有这般续的吧？纳妾都比你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