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下，小娴耐心回答，“王妃不是答应了奴婢说，这婚事怎么办全听奴婢的吗？”

沈涟漪被小娴气得神经性头痛，“我说听你的，是说成婚的时间、规模，可没说……允许你这么敷衍！”

小娴笑道，“奴婢没敷衍，却不想声张，奴婢不需要外人的祝福和目光，这些东西会给奴婢压力，奴婢只想这样悄悄的、低调的，因为这样的大婚，才真正属于奴婢。”

沈涟漪怔住，那么一刹那，有种被说服的感觉。

想起太子的大婚，想到穿越前，在现代参加同事在酒店办的轰轰烈烈的婚礼。

为什么要操办？因为要接受大家的祝福。

但如果接受不到大家的祝福，隆重的大婚反倒是成了一个拖累。

半个时辰后。

马车到了潘班主家的院子。

按照小娴的交代，潘班主的家也没张灯结彩，甚至于大门口连个红灯笼都没有，只贴了小小的喜字。

小云扶着小娴下马车后，看见这寒酸的布置，鼻尖一酸险些没哭了。

沈涟漪知晓小娴是个犟脾气，也没再埋怨，而是亲自敲门。

当敲门的瞬间，她猛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一件事，但还没想出很多，门便开了。

是潘班主开的门。

潘班主不像之前那般佝偻老态，虽然依旧头发花白，却多少恢复了之前自信的模样，加之其演员出身，本身便不丑，稍一打扮，整个人精神抖擞。

潘班主没想到是凌王妃亲自来送，吓得要跪地问安。

沈涟漪急忙道，“别跪，别声张，小娴的要求，今日一切低调从简。”

潘班主这才没跪，“王妃，请进。”

沈涟漪先进了去，之后是扶着小娴的小云，最后跟着的是血月。

除了四人，再没其他。

便是嫁妆，也是小娴要求提前搬过来的。

潘班主家也没请外人，除了潘班主的一儿一女，便是原本留在班子的几个老演员，如今这些人也成了宣传干事。

应王妃要求，众人也没下跪，只是作揖见礼。

沈涟漪道，“直接拜堂吧。”

“是，王妃。”

虽然是潘班主第二次成婚，但却更十分紧张局促，用红绸领着小娴入了礼堂，由一名女老生充当喜娘，进行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低调的婚礼进行得安静，一旁的小云却一直在哭。

沈涟漪对血月道，“你去送小娴。”

“是。”血月接了命令，便带着小娴进入洞房。

沈涟漪则是把小云拉到一旁，“你怎么哭了？”

小云抽泣着，“回王妃，奴婢想到姐姐婚事这般……就心里不舒服。”

沈涟漪道，“原本我也这么想，但今天敲门时，却突然想起了郭海生和俞娘，你还记得他们吗？”

小云一愣，甚至忘了哭泣，“记得，但奴婢不懂郭海生和俞娘，与姐姐的大婚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我们是为什么认识的俞娘吗？”

“是因为郭海生找不到给俞娘擦身的嬷嬷。”

“是啊，所以你应该知晓周围邻居对青楼女子嫁人做正妻有什么态度。”

“但……但……大婚也不能办得这么敷衍啊！这可是姐姐大婚。”

沈涟漪点头，“我说的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小娴具体怎么想，也只有小娴自己知道。但你别忘了，当时小娴在郭海生家借住了一段时间，我怀疑就是因为那段时间的借住，所以小娴因为俞娘的遭遇而敏感，不想与周围邻居往来罢。”

小云恍然大悟，“奴婢也想起来了，当时王妃出门办事，奴婢在郭海生家，知道了些什么。那些恶毒的邻居，故意凑到院墙外面，大声讨论着俞娘，说的话特别难听，俞娘边喂孩子边哭。”

“还有这样的事？”之前沈涟漪只是猜想，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是啊是啊，当时奴婢和王妃只是白天过去，姐姐晚上也在郭家，还不知道碰见什么事呢。”

沈涟漪环顾四周，“我知道了，你去陪小娴。”说着，自己转身就走。

沈涟漪本要去找潘班主，商量婚后搬到王府的事，却突然看见有人去开门，想来有人敲门。

沈涟漪快步过去，想要告诉开门那人——除原定的人外，任何人不能放进来，今日的婚礼不对外人开放。

但晚了，她过去的时候，门已经被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名男子，身着华贵锦缎长袍，身材高大颀长、器宇轩昂，其面如冠玉，一双剑眉上挑，一双星眸深凹，脸上带着微笑，却又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尊贵威严。

开门之人正是之前在北辰药铺前的黑脸演员，他看见男子时惊讶道，“这位公子，您找谁？”

睿王笑着伸手一指，“在下是沈姑娘的朋友。”

沈涟漪面色僵硬，“……”

睿王笑容加深，“听说沈姑娘心腹大婚，在下来讨一杯喜酒，放心，带了份子钱，不知沈姑娘可否让在下进去？”

门外，已有行人看了过来。

睿王带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十几人，高大魁梧的侍卫站在潘班主家门口，如一排杀神。

沈涟漪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原来是顾公子，不巧，今日我没时间招待你，我们能不能改日再见？”

睿王也不勉强，“好啊，沈姑娘定一天？”

“等我定下来，再另行通知你。”

“那可不行，”睿王笑着拒绝，“沈姑娘是大忙人，在下的拜帖一张一张投到凌王府都石沉大海，见一面太难，所以今日在下只能冒昧前来喝喜酒，顺便和沈姑娘聊上几句。”

门口人越来越多，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沈涟漪暗暗咬着牙，她知道小娴想低调成婚，不想引外人的议论。

睿王在门口，定引人注目，被人议论；让睿王进来，却又喧宾夺主，彻底搅合了小娴的婚事。

这睿王真是讨厌，无孔不入，还总能拿捏人最难受的地方。

沈涟漪深吸一口气，抬声道，“小橘，出来。”

血月立刻快速赶来，“是，主子。”

当血月看见睿王时，也是眉头下意识一皱。

沈涟漪对黑脸演员道，“麻烦你转告下小娴和小云，就说我有事先离开，晚一些来接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