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主院。

沈涟漪入了书房，便发现气氛紧张，这种紧张和凌王发火时的压抑不同，却好似发生了什么紧急变动。

想着，沈涟漪也焦急起来，顾不上问安，直接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凤北辰见沈涟漪进来，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文书，“你们都出去。”

“是，王爷。”

所有下人，包括泓安皆离开，偌大的书房便只有凌王和沈涟漪两人。

凤北辰没让沈涟漪坐下，也没直接质问，而是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本王听说，你要开药铺？”

“是。”沈涟漪没想到昨晚和小娴商量开药铺，今天就传入了凌王耳中，倒不是认为自己的人泄密，毕竟她的金疮药厂用了大量凌王的人，否则哪那么容易找到能撑起工厂的人？

现代企业认为用人难，古代更难！

现代企业招工，大学生多得是，没有名牌大学便找普通大学，没有普通大学便找大专生，没有大专生还有中专生和高中生，碰见文盲的几率很小。

在古代，文盲是普遍，有文化的人才是少见的。

凌王刚要说什么，嘴巴都张开了，最后又缓缓合上，薄唇抿紧。

凌王这样的举动，让沈涟漪再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王爷，您有什么意见尽管说，我不怼你。”

凤北辰面色严肃，“本王不是怕你怼，而是……”

“别吞吞吐吐，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就是。”沈涟漪催促。

最后，凤北辰道，“本王不希望你开办药铺。”

沈涟漪生生一顿，心底竟然涌出一股暖流——今日的凌王，真反常！

如果是平时，早就指着她的鼻子骂，或者大吼着不许开药铺。

然而今日，她能感受到，凌王努力尊重她的意见、她的决定。

同样，如果凌王真的大怒，沈涟漪会毫不犹豫怼过去，然而今日凌王的尊重，也换来了沈涟漪的尊重，“为什么呢？”

凤北辰道，“本王猜，你开药铺要用竹子精华。”

凌王口中的竹子精华，实际上就是竹子水。

“是，我要卖远超普通药物疗效的特效药。”

“行，卖吧。”凤北辰缓缓坐回椅子。

“……”

凌王今天太反常了，十分尊重她，更遏制着自己的不悦来顺从她，这让沈涟漪浑身不自在，“你突然从勤政楼回来，绝不是只单纯问我竹子精华的事，你有什么顾忌可以说出来，药铺还未开张，一切都有挽回的可能，我们可以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这一次，换成了凌王吃惊。

非但没被怼，女子还善解人意的安抚，凤北辰觉得头皮发麻。

但同时，又觉得心情愉悦。

“说啊，别等姑奶奶翻脸。”沈涟漪瞪圆了眼睛。

凤北辰觉得，这才是沈涟漪嘛，周身舒服多了，“你是否知晓，你的金疮药对本王有多重要？”

“知道，睿王用巨额军饷来诱惑这些武将们投靠，而你没那么多银子，也不想通过欺压百姓得来的银子来拉拢将士，便用了金疮药。对于武将元帅们来说，士兵的生命和战斗力是他们的武器，军饷很重要，兵丁更重要。”

“是，”凤北辰点头，“本王拿出了金疮药，睿王不会坐以待毙，会想尽办法破坏，极有可能查到你身上。本王虽会极力保护你，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沈涟漪恍然大悟，原来他不想让她开药铺，是担心她的安全。

她看向他，见他略有狭长的双眼，乌黑的眸子满是关切，心中温暖。

“其实我开药铺也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是因为丢了万花楼的工作，找不到真气的来源。”

“？？”

沈涟漪失笑，“就如昨天所说，我给人治病才能有真气，有了真气才能给你治疗，让你双腿恢复。原本的真气都是靠在万花楼给青楼女子治花柳病得来。为何要治花柳病呢？因为她们所得的花柳病为真菌感染，我有特效药，用了便起作用。如果不是花柳病，而是其他病症，诸如肝病、肾病，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治疗。换句话说，治花柳病得真气，简单又直接。”

“后来我认为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便想做金疮药，想试试不用我亲手治疗，却用我的药，会不会得到真气。你运走了我的药，前线的将士们用了，果然，我有了真气。但这真气虽连绵不绝，但少得可怜，根本无法用来给你治疗。”

“我在万花楼当花柳病大夫，定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堂堂凌王妃做花柳病大夫好说不好听，便化名为许小澜，身份是王府许大夫的侄女，但那贪得无厌的老鸨却非要知晓我身份，屡次派人跟踪。”

“一气之下，我让小橘把那些跟踪者狠狠揍了一顿，也与老鸨翻了脸，丢了工作。”

“我也曾想，离开万花楼，再找一家青楼，或者干脆在花柳街弄一个诊所，然而我也知道纸里包不住火的道理，我再去花柳街，早晚会暴露身份，惹来麻烦。”

“睿王的人天天抓太子的把柄，如果再知晓摄政王妃当花柳病大夫，指不定怎么闹。”

“开诊所，我也想过，但怕来的病症太多太杂，我确实无法治疗，到时候反倒是浪费时间。所以我想开药铺，不为赚银子，只为真气。”

沈涟漪慢慢地说着，凤北辰静静地听。

这是两人鲜少平心静气的聊天。

凤北辰听完，眼神有些尴尬，“……谢谢你。”

“？”

“因为本王的病，委屈你了。”

沈涟漪噗嗤一笑，“你误会了，我现在有三个病人，你算是最大的一个，第二个是玄鹤山庄五少爷君寞风，第三个是小橘。”

凤北辰这才想起，女子说了半天，还站着，“坐下吧。”

沈涟漪环顾四周——这里是凌王的办公区域，除了凌王的桌椅，再没有座位。

客位距离凌王办公桌还有距离，如果她坐过去，两人说话怕是要伸着脖子喊着说。

就在沈涟漪扭头看客位时，凤北辰撑着桌子第二次站起，“涟漪，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