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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倒悬于天际的雨,也曾悲伤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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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倒悬于天际的雨,也曾悲伤哭泣

阴沉的天空昭示着屠杀的开始,人们戴上伪装的面具以求保护。或许卑弱的生灵应该祈祷?但谁又能留驻垂怜的目光。

翻转,翻转,一切都在翻转。暗黄的老楼显露它洁白的里墙,平滑的机械暴露它纷乱的组件。人同样在翻转,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密集的血管像是勒紧的绳索,缠绕着白骨于脏器,嘿,还有大脑,精美的纹路肆意的感受着腥臭空气,不知这样是否会存留更加深刻的记忆。

翻转,翻转,天空同样在翻转,遥远的云层挥散大地的尘埃,无知的蚁虫翱翔在涌动的巢穴,未知的“壳”包裹了目光的尽头,之后,便是黑暗。

太快了,世界的翻转如同呼吸一样自然,在张希仍未能明晰䁛的话语时,便已经完成。

黑暗蔓延到了略显空旷的教室中,唯一的光源,便是楼道内那暴露了电板的应急灯。

或许没有灯光会更好,这样就不必直视教室内不可名状的三人了。张希轻轻的呼出口气,看了眼骨血交融的手掌。呵,现在我应该比䁛更吓人。

张希感到不那么害怕了,䁛因环肆于未知而令人恐惧,但他已经见到了无法理解的现象,甚至,这种生物的翻转让张希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迫吸嗨了。

真吓人,默默的梳理这纷乱的思绪,张希想起了佛罗里达的“销烟”勇士。

真正的猛士,敢于用一人之力使整个城镇面见耶稣。

“不应该啊,不对,”山羊胡的话语惊醒了凝固的气流,他不停的碎碎念着,摇着头,像是被绑上了磁铁的信鸽。他走到了教室门边,贴近着唯一的门:

他用肾脏倚靠着门边的墙,他的气管口张合着,竟然还能发出声音。“门,告诉我,在这里,谁是活人?”

门开了,在堆砌的课桌、散乱书本的压迫中,门向里缓缓的打开。像是鹊鹞掠过稻田般悠然。

它轻柔的稳定的门缝的宽度,让漆黑的狭缝送来风的声音:

“六个个体,两个活人。”

教室里再度安静,原本拉手的两位躲藏者不由得松开了勾连的骨架,张希看到,山羊胡翻转的皮肤内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他害怕了,张希知道。只有两个活人,教室内却有四个能动的“人”,正常人都会害怕的。但看着他身处窘境,张希突然有点想笑,这种笑意好似并不属于他,只是因为他人的发笑而没来由的想笑。

“嘻嘻!”有笑声,但张希没有笑。

张希不再想笑了,两个活人的限制让他肯定笑出声来的不是善类。然而,山羊胡也笑了。

应急灯灭了。

放肆的的笑声是被放置于浓醇黑暗中的,它像是一根劣质的吸管,在无力的抽吸之后,溶解在腥臭的黑浆之中。

张希似乎再次丢失了听觉,但现在并不是用说话声保证自己没有耳聋的时候。细长的手指摸索着,张希终于捕获到了一个脆壳的挂坠。

在胡乱的按下开关后,光线笔直的照射到了张希的脸上,可爱的“电眼猪”再一次晃瞎了张希的眼。

迅速将粉色小猪的鼻孔灯移开,强光让张希的视线充满白色的圆环。他眨眨眼,一下、两下、三下、四——空洞的眼眶、突出的颧骨、白渍的脸颊、流淌的血泪。

一只近在咫尺的䁛脸出现在张希的面前,它咧开嘴角,想要嘲笑被吓到的人类,但它笑早了。

侧击面门的左勾拳拉开了战斗的序幕,原本瘫软无力竟然张希顺势站起,坚硬的肘关节击打䁛右旋的头颅,令这具尸体的下颌骨与上颌分离,他抬手扣住落向地面的尸体咽喉,扭身发力,抡起矮小的䁛向地面摔去。

沉闷的碰撞声证明了颅骨的坚硬,但不幸的脊椎已经弯折刺出了皮肤。张希看了眼手里拿着的上颌骨和半张脸皮,下意识将脸皮揪下,塞入尸体那暴露的喉管。

摔在地上的无辜的小猪手电筒照亮了教室门边那张惊疑的脸,山羊胡注视着突然出现又快速镇定的尸体,陷入了对宇宙的思考。

他是一名特殊部门的军人,他也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能力,他单知道:常见的䁛会附身到尸体上,让死去的人无法被杀死,即便是大卸八块依然能够令血肉蠕动;他单知道:䁛尸拥有无法揣测的能力,就算被尸体限制,也大抵都能手撕钢铁,非人力所能及;他单知道:䁛拥有诅咒,使用对立的诅咒能够让䁛溃散,这是他们常用的手段。但是,他从未想过,通过生撕䁛尸,直接打散䁛——这种已经被实践否决的理论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应该冷静的,但违背常理的现象让他感到迷茫与恐惧,他捋了捋山羊胡,踌躇不决。

他不应该踌躇的,他曾是一个果决的人。颤动山羊胡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或许他应该询问“门”,这个他所掌握的诅咒——真理的门扉。

他应该决断了,是否承受代价去获得真理——毕竟在门关闭前的每一次询问都会累积代价。

或许关门后再次打开能够让代价保持可控,但他真的有精力在关门后的虚弱中再次开门吗?

纷乱的思绪像勾连的铁线虫般贪婪的榨取着他的营养,糖分的缺乏令他的思考不再有指向性,他依靠着墙,抿了抿嘴,感觉有些干渴。

他糊涂了,竟然将脑内的思考喃喃出声:

“我来这里多久了?”

门机械的将风送来,当它开启时,对被诅咒者,它从来有问必答。

“32日14分6秒。”

真是漫长的时间——不对!

太久了!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记忆,他本以为来到这里不过一天!他的确有些口渴,为防止䁛的污染,特殊行动是不配备水与食物的,一天时间,出现口渴是正常的。一个月?我还活着?

不不不,我来探查的是一场横跨三个城市的灾难,我是军人,我一直在执行着观测任务,我本应该在对“进入地”范围进行观察后快速退出的,为什么要来一座我并不了解的学校?

还有䁛会附身于尸体的认知,䁛本就是䁛,自恐怖的“现象级”到尚能控制的“区域级”,全球上万份案例中只有完整的被䁛替换!人类的尸体无法承受䁛,就像大象无法将雄狮作为配偶一样理所当然。

为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的山羊胡簌簌的抖动着,他要问个清楚,要得到真相。

“告诉我灾难中所有䁛的现象。”他咬破了嘴唇,用食指粗暴的蘸着满嘴的血液,他要记录下来,这个疯狂的问题的答案。

“䁛——癔症,群体性认知改变现实,䁛——白桦,真实性认知定格,䁛——雨/”

轰!白皙的手洞穿了坚实的地板,密密麻麻的枝杈自地下穿出,封锁了张开的门。再也没有风从门缝中露出,真理的回应被迫终止。

树是几近癫狂的,它们摇摆着,鞭笞着告密的门,也贯穿了山羊胡。但他并没有死亡——甚至不曾流血,他突然尖叫,愤怒的像被损坏玩具的小孩。

“滚开!粗鄙的树!滚开!这是我的国度,你这个被做成围栏的烂木头!”

山羊胡咆哮着,男性的咽喉中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白色的枝干更趋于混乱,它们像是水中的海葵般乱舞着根须。张希奋力的爬上教室窗帘的横杆,以求躲避抽击。

锋锐的枝狂舞,啪的一声轻响便让善于躲藏的两位同学失去了头颅,张希拼命的梗起脖子探向窗外,希望能脱离死亡的命运。

他伸出了头,也只能伸出头,生锈的防护栏依然耿直的阻碍着张希的身体穿过,张希看到了渐渐湿润的地面,却没有听到雨声。

遥远的地面未必是象征生机,三楼的高度,只能由运气决定生死,但张希想跳,起码这是自己的选择。

可惜,呆板的防护栏从不允许有人践踏自己的使命,它固执的承受着张希的撞击,将他堵回死亡的深渊。

唰唰的劲风略过,先是左手,后是腰,之后是脖子,仁慈的树在两次失误后成功满足了张希跳楼的欲望,一颗不停旋转的、狰狞的球体自高空抛下,紧随而来的是那如球门般修饰的防护栏。

“完啦,死啦。”没有被分尸的痛苦,那翻转后的头颅将最后的思绪抹散,像一颗瓶开盖的香槟般喷溅着剩余的脑花。当干瘪的球落入教学楼下的积水中时,城市,响起了雨声。

瓢泼大雨洗刷着黑暗的污垢,在这翻转的世界中,晶莹的雨珠自地上浮出,漫天的雨水仿佛倒悬于天际,雨宣泄着淤积自生灵的苦难,直到天地再次翻转,光芒重归这闭塞的人间。

雨声淡去,阳光下,泪水已然干涸,只有孤独是蜻蜓振翅,抖落翅梢的清水。

或许,倒悬于天际的雨,也曾悲伤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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