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的包扎，三天的在家休养，充沛的体力再次回归张希的身体，纵使酸疼的肌肉与腰部已经结痂的皮肤划痕也无法阻碍他下楼买个橘子的心。三天的时间，父亲总是早出晚归，一并带回许多零食。他不想让父亲对自己这点小伤放不下心，但今早起来又特别想吃点酸的，所以在收罗了一下被褥后便找了点现金，买几个橘子去。

简单的生活在抹去了学业的繁忙后更显得轻松，世界仿佛已经淡忘了三日前的危机，在那夜清醒过来之后的时间里，警察、医生、父亲等等，并没有人询问张希夜晚的经历，他曾感到奇怪，但或许他们已经在两位好友的口述中知晓事情的始末。

春日的早晨飘着如蚕丝般的小雨，清冷而又飘忽不定的微风让张希打了个寒颤，林林总总的商铺是雨中宁静的看客，它们注视着正描绘在街道上的画作，仅有在客人问询时撇开目光。

张希登上了灰色的水泥台阶，探头向水果店里问：

“有卖橘子的吗？”

店里，一个干瘦的男人背光站着，一缕烟从他黑乎乎的头顶升起。

“有，就那几个了。”男人头顶的烟抖了抖，像是被惊动的蛇。

张希环顾了一下店内，贴墙的报纸，钢制的水果架，还有零星几个抱团的水果，一副萧条之景。

张希走到了清晰可见的绿色橘子前，纠结着是否要将这三位难兄难弟收入囊中。

不远处的椅子传来嘎吱声，应该坐着的老板换了个姿势，张希只看到他头顶的烟摇晃着分散，变成了三根细烟。

“橘子你要的话就拿去吧，不收钱。”看着只拿了一个小橘子在手里细细端详的男孩，老板开口了。

“谢谢您。”张希有些惊讶，在真诚的感谢后带着手中又青又小的橘子离开了。

安静的小店内，烟依旧飘着，孤零零，像是一根脆弱的稻草。

回到家，张希收到了下午考试的消息，后天就是清明节了，这次小型的考试后便是接续周末的清明假期。

将凌乱的书桌整理一番，张希有心复习一下以应对下午必须到场的考试，但摆放于角落的一本新书引起了他的好奇。

伸手取过书，张希才发现这并不算一本新书，大抵是一年前在书摊上购买书籍时附赠的便宜书籍。《三个火枪手》——隔着透明的塑料薄膜，张希看清了书名。

啃着青绿的橘子，张希津津有味的看起这本有趣的课外书来，直到下午考试结束后，他依然对书的酸涩味道念念不忘。

老师说这次测试考题并不算难，但张希单知道：错落有致的桌子间间隔很大，在远处垂落的书袋上，有那本蓝绿色的教科书。可惜，嘿！小课本还挺有知识产权保护意识的，他这个大脑竟偷不了一点。

早知道不来考试了，张希默默的想着，像这种小型考试一般是不会考语文的，但除去这一科目，张希只觉得这激情刺激的下午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听说李无和冯妄并没有来考试，走在楼道中的张希突然笑了笑，六天假期，爽！

“哈哈哈，吃饭，爽！”

静，嘈杂的走廊在瞬间变得落针可闻，因考试而被搬出的课桌边，互相讨论的同学们惊疑的四处张望。

张希清了那句话，他不可思议的望向几步外的厕所：一位不认识的男同学在厕所前尴尬的驻足，一道道汇聚而来的目光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啊？”迷茫的声音在周围环绕，走廊再次吵闹起来，张希看着在厕所门前摇头解释的青年，感觉大家都快被考试的压力迫疯了。

发癫很正常，很......

“砰！”半道身影冲碎了厕所门上的玻璃，有如断尾的雨燕般飞落，他尖叫着，嘶吼着，他冲来，用流淌着血污与泥浆的手狠狠的钳住张希的双腿，他含糊不清的叫着：

“有䁛，逃！有䁛！”

第二具尸体出现了，他将头颅优雅的抛向走廊的尽头，飞舞的鲜血如同红色的飘带般凝固了仍未反应过来的人群。

奔跑，碰撞。幸存的人们本能的逃离尸体所在的位置，但未知的杀戮好像并没有停止。

要逃，要逃！张希拼命的掰开那半个人的手指，妄图挣脱束缚。但太晚了，一个迎面而来的“山羊胡”重重的撞在了张希身上，猛烈的冲击力让两人一同飞向了走廊的另一侧。

伤口被刺激，直冲大脑的疼痛令张希刚刚修复的肌肉再次抽搐，一只手擒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入一间教室，是山羊胡。

忍耐着剧痛，张希挣扎着靠墙坐起，他看到山羊胡紧张的插上门栓，并迅速的用课桌等重物堵住唯一的教室门。张希没有再过多关注他后续的堵门关窗动作，刚刚冲力正如同辣油般浇灌着撕裂的伤口，张希抽搐着将脚腕上的手扣下，注视着那半个人的脸，通体生寒。

“做什么？”小声的惊呼传来，山羊胡和躲藏在角落书柜后的人起了争执。

“出来！躲在角落里并不能规避它，我需要确保你们在我的视线内，这是保证教室内没有䁛的前提。”

“䁛是什么？”一个男生走出了角落，他简单的环顾了教室，故作镇定的询问道。

山羊胡看了看他，“它会附着在已经死去的人身上，同时杀死活着的人。”

或许这是一句假话，张希默默的想着，同时用手快速从身边的半个人眼睛处挖去。一张满布污泥的脸像是面膜般，绵软的糊在了他的手上。两颗眼球被垂落的神经拉扯着，于空中轻轻的旋转。

张希粗暴的将脸塞入了半人暴露的喉管，顺势将他踹向角落，正在问询的躲藏者被这贴地滑行的半人吓了一跳，重复着熟悉的词汇蹦跳出角落。张希注视着陈述利弊的山羊胡，看着他警惕的向远处挪动。

是伪装吗？张希回忆着半人的脸，同样的山羊胡，高鼻梁，除此之外的面部大都被糜烂的污泥覆盖，可惜张希并没有什么医学知识，否则说不定能从半个人推算出这位“钳腿客”的身高。

“你是谁？”两个躲藏者都汇聚到了他的身边，看着张希身上的校服，女孩小声发问。

“我是二班的，李无。”说完，张希打量了一下她，又看向她身边的男生。

“我们都是三班的，”女孩开口道，“你认识他吗？”

“我认识。”张希并没有说话。

“你是谁？”山羊胡男人看着张希发问。

长久的安静后，快活的回应声传来：

“嘿嘿，我是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