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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心旌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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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心旌不定

去寂州需要半月的时日,行程已过半,绕过胭脂山,明日接着南下十里陆路转水路,就可到往寂州。

天色悄晚,行过一片长林后是一块宽阔的平地,青草铺地,不远处有条溪径在月色下泛着银光,水流潺潺。

走了一日已有些乏累,于是墨澜身边伺候的掌事公公传圣上口谕,让大家停下休整,于是宫人生火的生火,搭帐篷的搭帐篷。

在马车内摇晃一天了,摇得脑袋昏沉睡去又醒来,雾敛早已觉得疲惫,待马车停稳,雾敛踩着凳子就下来,手上扇子不停地扇着风。

阿菱捧来一盏清水让她解渴,雾敛接过饮下,道“越来越接近寂州,气候倒真是有点凉快起来了。”阿菱在一旁点头道是。

暮色千里,雾敛正目视远方,任凉风透衣,感受着凉意遍布周身的感觉。墨澜身边那位得力的公公却走来叫住她:“乔婕妤,圣上传你过去一趟。”

雾敛一眼就认出了他,那日宣读她进宫的,就是这位公公。此时他手上拂尘搭在臂弯,一张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雾敛颔首“公公先去回了圣上,我梳妆后就来。”

阿菱看着转身走远穿着枣红色宫装的公公,想起来自家婕妤似乎没有把人认全,于是解释道“这位是圣上身边的掌事太监,苏公公,亦伺候过先皇。”

雾敛点点头。

自从启了前往寂州的行程,这几日算不上跋山涉水,到也是舟车劳顿了,雾敛心里念着明年若还要来寂州,她断然是不来了的。

枯燥乏味的路程让人烦闷,她却在休整的时候听见旁人言墨澜独身在那偌大堂皇的轿内不停地处理政务,偶尔也会叫人上去商议,有些大臣没有跟来,他立马修书让其他人快马加鞭送回去。

真是辛苦。雾敛这样想。

她来到墨澜所在的地方,他本人未在轿中,想必闷了一天也不好受。

此时他正闲靠一棵树干需两人合抱才可抱住的树下,夜风轻漾,有宫婢掌灯立在一旁,有宫婢为他轻轻捏着肩膀,他正低头闲闲看着卷轴,听到动静抬眼,一看是雾敛过来,他轻笑唤她过去。

雾敛提着裙裳走至墨澜身前,下人适时退了下去。

雾敛道:“这里光线昏暗,风灯的光亮好似旷野萤火,圣上在这里读卷,会伤了眼睛。”

墨澜伸手轻拉着雾敛的垂在身侧的手,仰起头看着她“原就是等着你来无聊才将将拿起来,并未看太久。”

雾敛顺从的坐在墨澜身边,捡起了一截树枝翻着才燃起不久的火堆。

墨澜感受到雾敛的肩膀轻轻贴着他的,流月高悬着,此时夜色单薄,极目朝四野看过去,这让他回忆起以往在塞外的日子,那时候夜里他与众皇子不需要操练,总会深夜骑着马奔腾在千里夜月下的旷野。

此时风声把远处的竹林吹得窸窸窣窣,他转头就看到雾敛侧脸。雾敛翻挑着面前的火堆,她做什么事都是这样认真的表情吗?

墨澜忍不住伸手扶着雾敛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轻声问这几日可有累着?

雾敛小声回以明年绝不来了。

墨澜哈哈笑出声,似沉吟思索一番道:“明年不来也行,但是今年就委屈乔婕妤陪朕劳累这一趟了。”

雾敛靠在墨澜的膝上,她看着墨澜俊美的脸,忍不住微微失神,她道“劳累的不只雾敛,听闻圣上这一路上还在处理着一些政务。妾只是在车里便觉得累的话,那圣上岂不是更累了?”

墨澜伸出手,指腹摩挲着雾敛的红唇,他压低声音问道:“雾敛这是在心疼我?”

后者红了脸,侧目不语。好一会儿才回答“圣上是一国之君,国不可一日无君,你累倒了,那大昭子民怎么办?”

“大昭国君累倒了,自然有大昭子民去心疼。”

“雾敛。”

墨澜突然认真唤她名字,雾敛嗯了一声转正身体,却跌落进墨澜的双眸,平常古井般寒凉的眼眸此时却多了三分柔情:

“那如果是我累倒了,你会心疼朕吗?”

“妾也是大昭子民,若是圣上累倒了,妾自然会心疼圣上的,并且每日都会祈祷着你快些好起来。”

显然这话不是墨澜想要听到的,他却还是忍不住追问道:“雾敛,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若我累倒了,你会不会心疼我呢?”

是妻子心疼夫君,而不是子民心疼国君那样的心疼。

雾敛觉得心上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是疼痛?是惊喜?还是不敢去面对一个君王质问的害怕?

风起青萍又从旷原吹来,雾敛听见了自己不稳定的呼吸声,此时月色蔓延,有花瓣打着璇飘落在雾敛裙边,她半倚在墨澜的怀中,突然不敢去看墨澜炽热的眼神。

雾敛想,君王之爱是什么呢?

雾敛终是以沉默作答。

墨澜缓缓放开了手,雾敛起身整理皱巴的衣裳,这次换墨澜拿起刚刚雾敛拿过的树枝,翻挑着已经升起红焰的火堆。

火光映衬着雾敛的脸颊,将她的脸颊染得红通通的,她听见墨澜道“朕总是觉得你离朕十分遥远。雾敛,我有些后悔,常常会想,若那日朕不贪图热闹,不出宫,或许……”

这是却有人来报信:“陛下,接到慕川世子的信,他三日后会先抵达寂州。”

雾敛好奇“慕川?就是那日陪你在桥上,叫我嫂嫂的青衣公子吗?”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墨澜眸底颜色暗了暗,转念一想或许不说出来也是好的。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娶她进宫又能如何呢?难道她就会把对顾江风的情意分一半给自己吗?

一代帝王在情爱里,原来也是极其不自信的。

墨澜起身,将雾敛一起拉起来“嗯,不错,就是那日叫你嫂嫂的人,你可有觉得他冒犯了你?”

雾敛想了想道“没有,那时初初进宫,还怕我会冒犯了慕世子。”

方才二人谈话结尾可谓是不太欢快,许是为了让夜风把这不快吹散,墨澜拉着雾敛的手带她朝远处走去。

墨澜心上有愁思细细敷着,所以他不觉加快了步伐。

风把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雾敛在他身后跟着,抬眼觑着今日穿鎏金紫服的墨澜,宽大的肩膀下腰身却如此劲瘦,像豁然开朗的大道骤然只剩半条险道,却让人更忍不住想去摸索走完。

雾敛摇摇头,抬头月光一泻万顷,如此好良辰。

她有点羞赧,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想,像是亵渎了墨澜一样。

像是要掩盖自己的心思,她小跑上前,强装做无事人一样与墨澜并肩而走,眼不见心不乱。

她怪墨澜走的太快。墨澜于是放慢脚步等她。

墨澜带雾敛站在山角,指着前头的一座山头道“那处是胭脂山,明日翻过它,再走几日水路就到寂州了,路途会越来越轻松的。”

雾敛接道“嗯,在此处已感觉气温比上京要低些。”又想起自己方才似乎和阿菱说过相似的话,她突然轻笑出来。

她接着道“皑皑月色,轻舟夜渡,不经意便渡过千重山,倒是以后值得回忆的一段经历。”

墨澜惊讶于雾敛如花般的年纪已经在想着长远的以后了。

好似远处有其他带来乐器的妃嫔正在弹着,乐器声依稀可辨是箜篌。

箜篌声余音袅袅,在此清夜不失为享受,雾敛一面感受风声,一面听着如花美人弹奏出的箜篌声。

篝火依稀,妃嫔素手弹琴。

箜篌声催人心绪迷乱,雾敛看到墨澜在看着她,月下他的唇逐渐靠近她,她腰身一软被墨澜揽住。

月照千里,心旌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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