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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饮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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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饮江舟

翌日清晨,取平路绕过胭脂山,渡口已有几艘官船等候着,雾敛站在阴凉处看去,这几艘船极高,站在下方竟一眼看不到船板高度。

两岸青山隐约有猿声啼出,透着寒意的风从山涧吹出。

墨澜率先提步踏上登上高船的楼梯,但他走至中间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寻到雾敛所在,目中意思很明显,要她上前来。

雾敛本不想在众多随行的人前与墨澜太接近,但墨澜站在明媚的阳光下,保持着微微侧立看向雾敛的动作,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

墨澜今日穿着靛蓝色直襟长袍,透出的半截纯色领边绣有暗纹,内敛含蓄,外衫被风吹拂起,他穿的衣服用料极其考究,在阳光下流转着烨烨光华。

也不知是什么灼痛雾敛的眼,是来自他眸中的期许?

他腰间垂着的环佩碰撞作响,雾敛只好上前,待她走上楼梯,墨澜微微垂眸看着她,将自己的手伸出。

雾敛伸出自己的手搭在墨澜的掌中。

明明已是夏日,他的手掌心却是异常清凉,仿佛刚刚握了一块寒冰。

雾敛与墨澜共登上甲板。

雾敛对墨澜说“圣上不用特意等妾与您同行,我方才看昨夜弹箜篌的齐良人一直看着您,想必她……”

“想必她十分想与朕同行是吗?”墨澜却是气极反笑,她对自己不在意至此,自己的情意在她的眼里怎么就没有半分重量?

雾敛迎风看着墨澜,她不知道他突然的愠怒是来自何处,于是她低头道“妾只是觉得圣上对妾太过于偏爱。”

她什么都不知道。

江岸青山起伏,长风依旧吹着,碧空下脚下大船提速浩浩荡荡地破风前行,面前的景色越来越清幽,水面被船身激荡出淘白浪花。

墨澜突然觉得乏力,一切都是虚无。他说雾敛雾敛,朕要做些什么,你才会接受朕?

二人各有所思时,苏公公掀开帘子从船舱内走出,拂尘搭在臂弯,弯下身子对墨澜道:“圣上,房大人在里头,他行动不便,正等待圣上进去商讨一些事情。”

墨澜看了一眼雾敛,对她道:“若是觉得累了,你就先去休息,朕有许多话想要跟你讲,但不知从何处讲起,你给朕一些时间,雾敛。”

雾敛觉得墨澜对自己似乎真是太过包容,她不知道如何取悦君心,却也能知道,自己好似总是惹得他不快活。

苏公公对雾敛行礼后伴着墨澜走进舱内。

奇怪,她内心因何跳动得异常快?

雾敛轻倚船舷,不过走神了一会儿,再抬头看景色已殊异。

她能感受到墨澜对她的情意,只是她觉得太不真切了。她昨日问自己,君王之爱是什么?

可他已有回答了不是吗?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后不久,她就看到月下他对待另一人满目柔情。

这让她又如何能接受呢?她不过十七岁,自然是期待与自己的夫君恩爱两不疑的,可是这点墨澜最是不能给她。

省亲时她对顾江风说放下,可是真的能放下吗?那是自她少时就喜爱的人。

雾敛听着涛声,觉得内心实在难安。

江面上凉意袅袅升起,雾敛双手环臂,这时阿菱从她身后走来,抖开金丝线绣彩蝶穿花边缘有异色轻纱的披风给雾敛披上。

雾敛轻笑:“阿菱真是知道我在何时需要什么啊。”

阿菱却不敢冒领功劳:“风聆哥哥告诉我的,说婕妤你一直站在这边,夜凉了让我找御寒的衣服给婕妤。”

雾敛心下发愣。又是谁告诉风聆自己站在这里的呢?可不是墨澜又能是谁?

她轻轻捏着披风的一角,突然张口问阿菱:“可有带酒来?”

阿菱道:“水路需要走两天两夜,酒是带了的,婕妤要饮酒吗?”

她的内心实在烦忧,千愁万绪扰得她心神不宁,此时她只求一醉,醉倒后便不会再想这些事情。

“备上几坛子过来。”

转眼间千水万水已过,阿菱实诚,真给雾敛准备一面酒墙,雾敛提着一小坛子的酒绳摇摇晃晃走至甲板上。

此时她已喝了许多酒,喝光的酒坛子歪歪扭扭倒在一旁。

雾敛指间勾着那摇摇欲坠的酒坛,酒坛子身上贴着红纸,浓墨写就的“梨花白”在月色里格外显眼。

雾敛迎着风,风把她的衣裙吹得翻飞,她的发丝在夜色下飞扬着,看着横无际涯的江面,雾敛仰头又是一大口酒喝下。

船上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他们设宴集在一起,指月高歌,横槊赋诗。墨澜被他们簇拥在正中间,他执着琉璃杯盏,不知听见什么乐事,笑声穿在雾敛耳边。

雾敛想或许就该是这样,他们二人不该有交集,他做他高枕无忧的帝王,她是雪里折梅花的乔雾敛。

她闲闲侧卧在软榻上,月明中,夜微凉,她醉眼看向天际一轮下弦月。

许是喝醉了,那轮月竟化成了墨澜好看的脸。

雾敛借着酒意伸手去够那张突然变成墨澜脸的月。

可来人正是墨澜。

方才他被大臣拥着,脱不了身来寻她,听下人说乔婕妤喝了许多酒,于是他端起酒杯也喝了许多酒,不同与于她饮下的梨花白,他喝的是山西汾酒,入口极辛辣,进入胃中能清晰感觉到它在胃中翻涌。

大臣们各怀心思,他们的脸在墨澜的眼中尽是化了谱的,没有一个带着半分真心。

墨澜不动声色看着他们对自己逢迎。

酒过三巡,欢笑不绝。越是热闹,墨澜就越觉得此时雾敛应该在他身边。

想到雾敛,墨澜再按耐不住内心,他起身踢开身旁醉倒趴在案上的人,那人看清楚踢自己的是圣上,恭维道:

“圣上好酒量,臣,臣甘拜下风。”

墨澜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背影挺拔去寻雾敛。

他看到雾敛时,她已带着酒意醉倒在船板上的软榻上,一双柳叶眉弯弯,醉眼惺忪看向天上的月。

她的领口半松,露出小半截雪白的肌肤,锁骨明显。

墨澜伸手将她的衣合上。

不料她却伸手触碰了自己的脸,她指间勾着的酒绳此刻没有勾住,酒坛掉落在地,里头一滴酒都没有了。

她的眼眸顾盼远处,要起身去把酒壶拿回来,坐起身来却被墨澜止住,他道:“那里面没有酒了,我陪你去船舱里拿,好不好?”

明明他喝的酒比雾敛要多,他喝的酒也比雾敛的要烈,可此时他却异常清醒,拥雾敛入怀好声的哄着她。

雾敛听进了墨澜话,半坐在那软榻边,脚上的白色绣鞋轻巧,鞋尖缀了流苏珍珠帘。

她突然将脸贴近了墨澜的身上,伸出手环着他的腰身,在他的身上蹭了蹭,小猫一样。

墨澜知道她醉了,却还是受宠若惊,此时天地在身侧,船舷边灯火阑珊。

他的喉咙突然哽住,失了声一样。

墨澜颤颤伸手抚摸雾敛的头顶,可下一秒,他惊得缩回了手垂在袖间,眸中情愫难明,他缄默难言,周身冷意骤起。

他听见雾敛说“我好痛苦,江风,我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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