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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待月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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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待月亭中

雾敛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她的住所居于幽静之地,宽大的院中辟了一处地方种了一片翠竹,月影洒下,清幽空灵,地面影如积水。

她起身走至窗前,轻轻用指尖拨动停置的古琴弦。白日她由采萍带着走进这为她布置的房中,一眼就看到了放置在古画屏风前的这具古琴。

铜炉中点燃的香袅袅升起轻烟,这具古琴不悲不喜,仿佛就等着识它之人到来。

雾敛心有些痒,她原本也不是善于调琴之人,在闺阁中时,偶尔会看倦了书中浩瀚,窗外变幻的云一会一个样,所谓白云苍狗星河流转。

她支起窗时倚墙栽种的樱花正盛,满树繁花如烟霞。

那时她弹了一首什么曲子呢?

墙外又是谁人轻抚掌说词曲甚妙呢?

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件寻常旧事了,那时春日寂静无聊,雾敛看书习字,可燃以计时的香线才烧了小半截,她支颐长叹,叹完后眼睛流转,看到了被她闲置许久的古琴。

于是她取琴过来,指尖在琴弦拨动,纤纤细指作古曲,曲音精妙如仙乐。

琴音透过雕花窗棂传至高墙外,墙外有行人驻足。

一曲终了,雾敛听见有人抚掌,赞到此曲妙哉,不知墙内何人弹琴?

说话的是一男子,雾敛心下一惊,不敢应答。

两厢沉默许久,雾敛听见楼下墙外有对话之声传来,她听不真切,于是起身站至窗后偷偷窥探。

原是二位不知谁家的公子打马路过,一青衫,一紫袍,青衫少年束起长发,胯下青骢马正垂头吃着墙根处的野草,青衫少年抬头望,似乎真想知道是何人奏曲。

紫袍公子的身型较青衫少年要挺拔有力些,青丝束起,以紫发冠簪好。

樱花树遮挡了雾敛的大部分视线,她看到这位公子腰间垂下的莹白脂玉佩,大片垂至他身侧的紫色衣襟。

拉着缰绳的手在日光下有青筋微微显露,樱吹成雪,他张开手心,落了几片薄樱。

他抬眼看了一眼话有些多的青衫少年,不知说了些,后者哈哈一笑。

不知过了许久,二人策马走远,余一地落樱。

不知雾敛是何时回过神来,她如在云间做了一场梦,好不真切。她放下窗扉,这时却有一片樱花飘进,雾敛将它捻起夹在书卷里。

她倒了杯冷茶,坐下饮茶时却看到香线已燃之殆尽,最后一部分香灰跌落在铜色器皿中,最后升腾起一点白烟,而后湮灭。

雾敛诧异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

“婕妤,婕妤?”

身侧传来阿菱的声音,似真切又不真切,待阿菱在雾敛眼前挥挥手,她才眨着眼睛回神来。

雾敛满眼疑惑看着阿菱。

阿菱欠身行礼,问:“奴进房中见婕妤站至古琴前许久,唤了您几声也不见得应,婕妤在想些什么这么入迷?”

雾敛脑海中闪过春日,落樱,紫袍,玉佩。

她不知怎么会回忆起这段已尘封在脑海许久的记忆。

她道:“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而已。”

“喏。”

阿菱伴雾敛走至梳妆镜前,替她梳妆簪发。“一路行至寂州,婕妤一定是时分乏累。今日睡下后,竟然久久不见醒。奴还记得在皇宫时,婕妤时常夜半无眠,提灯在寝宫来回转悠呢。”

“那阿菱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睡不着吗?”

阿菱问道:“为什么?”

“怪圣上太可恶,竟不知道将我的床榻搬进宫里来,我家里人都知道我自小认床会睡不着。”

看着雾敛煞有其事的模样,阿菱道啊,原来是这样。

主仆二人偷偷谴责起了圣上。

另一方佳宴重开,流水汤汤,场面已被布置好,已有嘉宾落座,借着天然月色,已有同人推杯换盏。

奴仆侍从往来无数,穿梭在簪花待酒的回廊曲亭中,有人捧着瓜果,有人取来新酒。

簪花待酒别院一年可能就热闹这么一回,若是哪一年朝中事多,君王不得闲暇,那这里就如同无人探访的静室般。

池塘里建造起的水车悠悠转个不停,池水被带起,水声哗哗今晚的月色极好,照明千里。

琴瑟声响,穿红衣带珠翠的乐人水袖轻扬,莲步移至中心,以舞开场。

待月亭中,墨澜斜靠在软座里,端起酒盏轻闻酒香,一双丹凤眼轻挑,看人似乎带着玩乐意味,仿佛不将众生看在眼里。

风将水晶帘吹动,叮当作响。

远处的宴席热闹,这里却缄默无声。

空气中隐约有血腥气味。

一旁同样沉默的慕川此时开了口:“二哥,不如你我二人换个地方,这里毕竟才死过人,难免沾上晦气。”

是了,太阳西斜之时,大地将暮。

为了迎接圣上到来,早有准备的侍从们已从下午开始忙活,在院中所有门前摆放好青瓷,灌满清水又采了颜色最好的莲放至中心,保证五步有此景。

所有人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西沉的太阳隐没最后一丝光线,所有莲花摆放按位置摆放完毕。

采萍手上捧着一只长梗的莲,临湖边早有人等候着,她忙过去将手上的莲花递给等候着的人:“久等了,这是我将将撑筏去采回来的,婕妤爱莲,务必送到她房中。”

夜色如雾气般,一点点从地平面升起,采萍缓缓转身,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有人欲行刺乔婕妤,此人刚抬腿进入乔婕妤院中,就已被人一记手刀打晕。

审讯此人时,墨澜面色深沉如海, 他命人将此人以水泼醒,坐在软座上许久不曾发话。

采萍上前行礼道:“此人在三月前晕倒在簪花待酒门前,说自己因南地水患,父母皆亡于洪水中,逃难至此,编排得何其可怜。”

“簪花待酒别院因为有人告丧假缺人手,她也勤快不曾偷懒,便将她留下了,可谁知我与采月重新布置乔婕妤的房间时,她凑过来非说新的住处不如原来的地方。于是奴多久了个心眼,方才让她送莲到婕妤的房中,她袖子里藏的短刀没藏好。”

采萍看了看被捆绑着的女子,扬起声音道:“还不招来?为何潜进来欲对婕妤不利?”

这女子眼中含泪:“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虽事不成却也不能出卖人家。我从南地逃亡是真,想要刺杀乔婕妤也是真。”

哐当一声,是墨澜将手上酒盏挥掷在她面前。

此女子浑身开始发抖,她颤颤巍巍抬起眼睛去看座上尊贵无比的人,他一定就是当今圣上了。

只见他给身侧人使了个眼神,下一秒,穿着轻甲玄衣的人朝她走来,离她更进一步时,那人右手朝腰间按去,下一秒,只见刀光灼眼。

现场很快被清理干净,只有血腥气味一时徘徊不散。

慕川道:“采萍什么都还没有问出来呢,二哥何必着急。”

墨澜并没有说话。

慕川也安静了下去,他不清楚为何乔婕妤弱不禁风一个姑娘,怎么在宫中有人对她不利,在外也有人想要她性命。

答案当然只有一个,在宫中想要对她不利的人跟着出了宫外。

慕川看了一眼座上的人,只见那人置身在昏暗中,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寂寥许久。

待琴瑟声远远传过来,慕川才唤墨澜。

可依旧不见他回应,慕川于是换言道:“看时辰乔婕妤不多时就要过来了,二哥是打算在这里见她吗?空气中可是有不好闻的味道啊。”

墨澜才闲闲起身,走出待月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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