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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长夜秉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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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长夜秉烛(下)

他说的都是对的,雾敛没有理由反驳。

她只是他的新娶的妃,后宫佳丽三千,他的目光又如何能长久的停留在她身上呢?只是未免太短暂了。

雾敛鼻头发酸。

夜里人心本就脆弱,何况只是未经历过风浪的雾敛,痴男怨女的故事在戏本子上很多,翻阅不完,可是轮到自己,却是这般滋味。

“在你的眼中,我是何人?”

墨澜声音低沉,下巴贴在雾敛的头上,他在一遍遍确认。

元夕夜,微雨,一夜鱼龙舞,万千华光中,她在灯火阑珊处回首。

这些是他心底最美好的记忆。

雾敛,你如何待我?

雾敛没有回答他,只安静躺在他怀中,墨澜没有强迫她回答,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将她搂在怀中,细细的摩挲她的头发。

……

长夜尽。

日头初照进养心殿时,雾敛渐渐醒过来。墨澜早已不见,身侧的被衾也早已没了余温,雾敛才坐起身时,就有宫女进来将床帷绑好,倩雾敛坐于案前为她梳妆。

雾敛忍不住问了墨澜现在何处。

宫女手巧,为雾敛挽发髻,听见婕妤发问,开口解答道:“圣上早早就上朝去了,这次的寂州之乱,倒是敲了一个警醒。朝中大臣进言了许多,不过现在估计已经结束了。”

雾敛点点头。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不知道柳忠义如何想得的这法子,竟妄想在一个富足的国度中自己建立一个国中小国,来妄想于日后蚕食这样一个大国。

雾敛打盹间,思绪却是翻腾。

不过多时,发髻挽好,雾敛想看看镜中的自己是如何模样,可是养心殿中哪里会有梳妆的铜镜呢。

雾敛走侧道回自己的宫殿时,没有看到养心殿外有一女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当此之时,新日明媚。

宫内的日子漫长而无聊,饶是如此,后宫佳丽也是日日整妆,就等着一人的到来,虽知道是渺茫的,可也无一人敢懈怠,今日穿粉裙,明日着绿裳,终年如一日,翘首以盼。

明月与雾敛渐渐熟悉起来,常来长乐宫与雾敛作伴,二人下棋,偶尔会下急眼,雾敛性子虽是淡然,偶尔会被明月悔棋悔得难以抑制。

这次她捉住明月的手,笑嘻嘻:“阿月,你这可是第三次悔棋咯。”

明月看着面带笑意的雾敛,觉得自己这次再悔棋,怕是会被她关在长乐宫半旬不让出去。

明月耸耸肩膀,双手一摊:“那我认输。”

雾敛看着明月这无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于是她执棋落于盘中,封死明月的所有退路。

明月双手驻着下巴,凑近雾敛俏皮开口:“一点退路都不留给我啊,好雾敛。”

雾敛端起茶杯饮茶,微挑起秀丽的眉:“棋盘之上,没有感情可言。”

“真是冷漠,也不知道墨澜哥…圣上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分明就是一块寒冰似的。”

“嗯?”

雾敛显然没有听清楚她的嘀咕,正打算问个清楚时,明月站起身,将自己头上一股钗拔下,送给了长乐宫的宫人,这算是她输给雾敛的赌资。

阿陵抱来一个紫檀盒,打开将钗放了进去,里头首饰明丽,钗子步摇,耳环手环之类,满满的一小盒。

这几日明月光鲜亮丽的走进长乐宫,傍晚又素面朝天的出去,着实让人有些怀疑她是来长乐宫解囊做善事的。

阿菱掂掂紫檀盒子,沉甸甸的让人快抱不动,她道:“婕妤,快装不下了。”

雾敛揉揉久坐不适的腿:“明日我输回去。”

用晚膳,盥洗,月沉。

翌日。

秋后的天渐渐凉了起来,御花园中已有叶落黄花,御池变沿路栽种的柳,枝头也有微微轻黄。

雾敛看着落寞的红墙,突然想起城外的银杏大道,这时候的银杏叶已经悄然变黄,悠悠从枝头落下,在空中旋转最终落在地上,满目明黄。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雾敛算着时日,在秋末时是妹妹的生辰,那时候,她可以向墨澜讨一个出宫的机会。

算着时辰以度日,所以天光格外漫长。

寂静绵长的时日终有打破之日,这日雾敛在小亭中翻《诗经》,落昭仪与丰昭仪二人款款来到亭中,阿菱上前问二位娘娘有何事,被落昭仪喝退。

雾敛将阿菱护在身后,同样的,她看着冯昭仪看似与落昭仪一道来的,却也是让人不易察觉地站在落昭仪身后。

雾敛将蓝底的诗经合上,想宫中的妃位是不是花钱购置的?

洛昭仪轻飘飘移到雾敛身旁,她身上有香味让雾敛觉得刺鼻。

仿佛时间都滞住不动。

落昭仪还是开了口,她声音慢悠悠的:“乔婕妤的定力非常人能及,做了恶事竟然还能在此焚香看书,让我与冯姐姐望尘莫及呢。”

那边的冯昭仪听到落昭仪突然提了自己,许是没有料到,但是自己是和她一道来的,就不能让她独自一个人。

于是冯昭仪接话:“宫中姐妹众多,乔婕妤入宫也有些时日,得了圣上恩宠,一同前去寂州的殊荣落在你头上……”

雾敛不想听下去了,她打断冯昭仪漫长的铺垫话语:“昭仪不如明说。”

“哈哈哈…”是落昭仪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笑容止,她继续道“圣上待你不薄,可你为何屡次三番想害圣上性命?”

阿陵再也忍不住:“还请落昭仪慎言!乔婕妤自入宫以来恪守宫规,反倒是昭仪看不惯婕妤,多次欲寻事端,婕妤一再退让,怎的今日让昭仪扣下这么大的罪名!奴婢请昭仪慎言!”

阿菱听见落昭仪的话再也忍不住,谋害圣上,这是一个怎样大的罪名?她简直不敢想,俯身在地掷地有声替自己的婕妤辩白。

周围聚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宫人不解,却也在周边伺机,生怕对峙着的金枝玉叶的主子有什么差池。

各宫中的娘娘此时正在周围晒秋游走,听到这边的声响也渐渐围了过来。

以雾敛,落昭仪为中心,人渐渐多了起来,雾敛立于亭中,这一场转变不可谓不是突如其来,但是既然都这样了,若是再退让那就是懦弱了。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这不是乔婕妤吗?生得可真是花容月貌…难怪圣上要她陪同去寂州…”

“乔婕妤怎么会和落冯二位昭仪起争执呢?她的性子不像是会生事端的啊?”

有人悠悠道:“乔婕妤不生事端…其她二位可不一定啊…”

周围唏嘘一片。

众人的窃窃私语亭中几人并未听见。

雾敛将阿菱拉起来,阿菱也没有要长跪不起的意思,她起身站在雾敛身侧。

雾敛淡淡看一眼落昭仪,她不久前才说过落昭仪蠢得可怜,今日她果然又印证了她所说。

雾敛坐在亭中石椅上,再不去看落昭仪:“昭仪说我欲谋害圣上?且不说圣上待我恩眷正浓,我感激都来不及,我是嫌自己活不久长,特意给自己的人生选择一条可以早点结束的捷径吗?”

“噗哈哈哈…”

“这位长乐宫的昭仪竟如此风趣!”

周围围起来的人起哄声又窸窸窣窣起来。

落昭仪这次没有马上败下阵来,她冷言道:“婕妤牙尖嘴利的本事我早就领教过了,只是这个…”落昭仪将一个扎满银针的稻草人掷到雾敛面前。

稻草人满身窟窿,脖颈处还缠了一圈红布,甚是可怖。

阿菱急忙将此物挥到地下。

雾敛有些被吓到,她冷眼看向落昭仪。

落昭仪看着雾敛,将她害怕的表情收入自己眼底,心里难免痛快。

“这个你怎么解释,我在你宫殿院中看到的。”

雾敛回过神来,不免被气笑:“昭仪如何证明这物事是我宫中发现的?”

冯昭仪从袖中掏出一张红底的纸,上面墨迹已干,雾敛能看到一个墨字,而字迹像极了她写的小楷。

冯昭仪不给雾敛开口的机会,拿着红纸熨帖的放在桌上,看着雾敛:“婕妤可还有话说?”

周围人唏嘘更甚。

昭仪觉得戏做到这里已经足够,让随从遣散四周,于是到这里,就是:受宠婕妤不知好歹,在宫中大行巫蛊,欲害我大昭皇帝。

沉默许久,雾敛揉揉酸疼的额角,真是无趣,她起身要离开。

落昭仪拽住了她的手,雾敛没留心,一个趔趄,幸得阿菱将她扶住。

雾敛趁此时机,将写有墨澜名字的红纸拈在指间,阿菱也将地上的稻草人提着脚拿了起来。

雾敛道:“加害于我,我或许不会追究,我本不信这些怪力,可若是小人之心害了圣上,我是怎么也要追究的。”

于是,有了反转。

落昭仪乱了阵脚,很快再一次印证了雾敛说她是蠢人这句话。

她竟然将雾敛推进了池中。

冯昭仪显然再次没有料到她的这般举动,她慌乱间提高了音量:“你干什么!”

那边阿菱急的大喊一声:“娘娘!!”

雾敛跌落池中,想着自己自从入宫以来,与水可真是结缘,被人一推再推。

落昭仪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两股一软,瘫坐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怎么总是这样,事情怎么一下子就由乔雾敛操控了去。

她想不通。

那边冯昭仪花容失色,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大声唤人来救落水的婕妤。

一行宫人急急忙忙赶来,冯昭仪很着急地解释:“乔婕妤和落昭仪起了一些小争执,落昭仪平时娇养惯了,竟将婕妤推入水中……”

大昭皇城起秋风,落昭仪看着忙前忙后的冯昭仪,冯姐姐,她不曾看自己一眼。

落昭仪突然觉得自己也落了水,她觉得周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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