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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酒气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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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酒气溶溶

他的声音实在是低沉,让人听得心里不好受。雾敛想不通天子为何会有此番失意光景,她实在忍不住想要窥探究竟。

举目四望,清夜寂静,只有湖水被夜风吹得泛起涟漪,月色被隐在云层后,有隐晦的光亮投在湖面,衬得今夜更加孤寂,御柳轻摇,像极了方才寂寞起舞的妃嫔。

墨澜作势要走出凉亭送雾敛回宫。

雾敛却伸手拉住了墨澜的衣袖,她带着酒意道:“方才是妾说错了话,妾想窥探圣上心意,三杯酒是吗,现在还剩两杯。”

墨澜被人拽住衣袖,一个愣神,竟忘了转身,听见身后雾敛兀自倒酒的声音,他眯眸疑惑来不及反应,雾敛端起酒盏至他身前,当着他的面将自己那杯满饮下。

当然又是呛得咳嗽不止。

墨澜凭着那一夜初见的画面,将雾敛纳进了宫,对她的了解本就知之甚少,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更觉此女陌生却更加动人。

他垂眸看着身高及他胸前的女子,又拿起酒器为自己倒了一满杯的酒,才要仰头喝尽时,墨澜伸手夺去了酒杯,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雾敛,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注定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雾敛显然没有听完整墨澜这句话,这两杯酒实在烈,这两杯酒入喉,雾敛只觉得烧心般的难受,方才喝了那么多梨花白也不过是有一些昏沉,现在却觉得站立都是个难题。

饶是如此,雾敛还是醉眼看向墨澜,问他:“圣上夜深在此处,只是为了听一曲凄怆箫声吗?妾不信。”

雾敛问完,坐在椅子上,伸手揉着额头等待他的回答。

墨澜见她平稳坐好,随之亦坐下,他想了想,而后沉声回答道:“今夜,是我母亲的生辰。”

雾敛问:“太后吗?”

可是既然是太后的生辰,为何不给太后去祝寿,反而在此处伤情呢?

墨澜摇摇头:“是我的生母,五岁前我由母亲带着,可是后来宫里生了变故,南行时我与母亲失散,时至今日我甚至无法知晓母亲是否…还存活于世。”

雾敛听闻此言并未太诧异,墨澜与太后相处时太客气,确实不像是母亲与自己的孩子那么亲密。

也有人谈过皇家秘辛,她也听闻过。说是二十年前有外戚逼宫,宫变来得突然,一夜间皇城火光冲天,始料不及间已是尸横遍野,当时的皇帝由死士护送着南下,待整重头归来,已是五六年后。

寥寥几句道尽辛酸。

可是此时听着墨澜道他亲身经历过的宫变,道出自己的往事,雾敛有种揭人伤口的愧疚感。

她不知作何歉意,只好再倒满酒,墨澜按住了她的手。

“告诉你这件事,是我自愿,你无需有负担。你肯听我说话,我很高兴,雾敛。”

墨澜不让饮酒,雾敛于是追着他问其他事情,好似这般追问下去,能让墨澜忘记方才的不愉快,二人闲聊许多,墨澜知无不言,二人借着酒意倒算是畅谈起来。

言语间墨澜倒酒,一杯又一杯,他的酒量极好,壶中酒尽喝完也还是岿然不动未有醉意。

宫人又送来一壶酒,墨澜执壶就要再倒。

雾敛抢先夺去了他的酒盏在面前不让他继续喝下去,她劝道:“圣上已饮了许多了,再喝下去恐会醉。”

闻言墨澜将手上的酒壶放下,不去看雾敛,沉默一会儿,他突然道:“为君沉醉又何妨…”

身侧的雾敛却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就倒在了桌上,桌上的酒盏掉落碎了一地,墨澜看着沉沉睡去的雾敛,随即执壶痛饮,未来得及咽下去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进他的衣领里,此时除了沉睡着的雾敛,再无人知道少年天子为何会如此失意。

墨澜起身,弯腰将雾敛抱起来,怀中那人睡相极安稳平和,细密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眼睫处投出了阴影,饮多了酒的面颊坨红未散,像极了她初嫁那日轻扫的胭脂。

墨澜抱着雾敛朝长乐宫走去,挺拔的背影在长夜里缓缓消失。

远去的湖面水波粼粼,一直藏匿云后的月亮此时挣脱了云层的束缚,月光照着漆红的宫墙,照亮回长乐宫的路。

只见穿着紫衣的人间帝王将怀中抱着那人往前身紧了紧,好似生怕她被夜风吹着。

雾敛身上传来的淡淡酒香直往墨澜鼻息钻入,他现在觉得自己恐怕是醉了。

回到长乐宫,阿菱很快打来热水,墨澜为雾敛擦脸时,有意无意问阿菱:“扶秋宫的宴会上,可有妃嫔为难乔婕妤?”

阿菱想了想道:“不曾有。”

墨澜点头,随即让阿菱退下。阿菱却踌躇着,犹豫要不要继续开口。

墨澜见状让她有话直说。

阿菱道:“婕妤昨夜宴会上好似在想些什么事情,奴婢叫婕妤时她没有听见,奴凑近一看才看到婕妤用指沾了酒,在桌面上写着……依稀是江风二字。”

换来的是圣上的沉默。

阿菱跪扑在地,她不知道江风是何物,也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阵江风而已。但是她能明显感受到帝王的怒意。

墨澜屏退了阿菱。

他轻轻为雾敛脱去外衣,好让她睡得更加安稳些,掖好了被角,墨澜和衣靠坐在床头,他伸手抚摸着雾敛的脸颊,好似在触碰世上珍品。

他当然知道江风是谁,顾江风。与她同小长大,用话本里的话来说就是二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可若不是那一日元夕,他在灯火阑珊处转身就看见巧笑倩兮的雾敛,他原也不知何为心动。

那夜元夕微雨,一夜鱼龙舞不歇,凤箫声动。他不过是怀念小时母亲带他夜游元夕时的场景,便独自换了便装出宫,他独自一人,无论再怎么顺着当年的路往回走,也是怎么也无法回到稚子牵着母亲衣袖看玉壶光转的时候的。

他失神,站在长街回望。

就是这一眼,他就看到了雾敛。

那时她与身旁的人交谈,眸间的光竟比此时华彩还要惹眼,他看着她犹如惊鸿照影。

惊鸿,只需看一眼就足够让人怦然心动。

元夕夜飘着微雨,墨澜着看她买了面具戴在脸上,而后顺着人群消散不见,长街长,墨澜在原地愣了许久。

越来越多的人群也推着他与雾敛背道而驰。

他回到宫里,凭着记忆将她的模样画了出来,很快就有人带回了消息,她名雾敛,姓乔。

墨澜并未打听她的其他事情,忍住内心躁动,在朝堂上,他一纸诏书下去,就择日宣她进宫,做他的婕妤。

冷静下来墨澜再去了解她的其他事情,才知道她身边有一个叫做顾江风的男子。

那时的墨澜悔吗?他当然也不知道。

可她进宫时似乎真的不太开心,她盖着红盖头与他同饮合卺酒,他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

可他没有办法。

他可以给她时日逐渐接纳他,但实在无法忍受她成为别人的妻子。

可似乎她始终无法接纳他。

墨澜靠在床头,她竟然在喝酒时也在想着顾江风吗,那是否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也在想着顾江风呢?

思及此,墨澜深深看了一眼雾敛。他心绪烦乱无法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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