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剜心
如果说最开始只是仰慕巫北的外表和身份,作为局外人甚至是推动者来拆散这段姻缘,但后来却变成设身处地的心疼和无可奈何。
比起狼养大的孤儿,出身于大长老家族的雪芙自然高贵许多。从小到大,家族里所有的人都对她寄予厚望,严寒酷暑她都要雷打不动的跟着师父学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的孩子玩耍。
她从小就知道,她雪芙,是为了辅佐首领而生的。雪芙并不觉得长老们有什么过错,反而是这个狼女,对首领和族群没有半点帮助还硬是占着夫人的位置,不识大体,实在是罪该万死。
起初她冷眼旁观巫北和那个狼女,觉得世人都会选择更好的那一个,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她也觉得巫北的坚持有些可笑,甚至可以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首领就该舍弃小我保全整个族群。
她很自信,只要巫北见自己一面,就会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
可是她想错了。
哪怕不想承认,可他看向自己时的淡漠和提起夫人时不自觉的温柔,都深深打击了雪芙骄傲的自尊。
原来真的有人过了十几年仍然恩爱如初。原来真的有人,温香软玉送到怀里也只想着回家。
她更想得到。想要验证这个世间,不可能存在这样的男人。
所以长老们策划着和山匪联手,拿全族人性命逼迫巫北休妻的时候,她也只是冷眼看着事态发展。没想到哪怕这样,巫北仍然不肯就范。
长老们这时才明白那狼女的重要,可她太重要了,作为首领,怎么能有这么重要的软肋。他们更加坚定了除掉她的决心,哪怕撕破脸。
“好,你可以不在乎全族人的性命,既如此,但凡我们族人还有一口气,也要追杀狼女和雪狼一家,你总有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倘若她知道这些雪狼死绝,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不能毫无芥蒂地情比金坚!”
他高大的身影晃了几晃,不知道是不是气的发晕,僵持了好半晌,他终于低下了头。
他别无选择。
“…陪我,演一出戏。”
做了十余年的夫妻,她的脾性、喜恶、习惯他都了如指掌。哪怕这些年来为了他已经收敛许多,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
狼是绝不会摇尾乞怜的动物。
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提起其他女人的名字,他说:“大长老的孙女名叫雪芙,倒十分聪慧。”
他第一次在她做好饭后露出嫌弃的表情,他说:“怎么又是牛肉面,我都有点吃腻了,今天不如出去吃吧。”
他回家越来越晚,同她讲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他说:“对不起呀,我这阵子是真的很忙,等忙完了再好好陪你,你也要体谅体谅我才是。”
风言风语反反复复还是讲的那些内容,他却仿佛已经听不见了,他说:“他们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我再怎么辩驳都是徒劳,不如我们就当作没听到好不好。”
他强忍着控制自己不要不耐烦的蹙眉,虽然还是柔声细语,却莫名比任何恶言恶语都显得伤人。
他对她的称呼从小魑变成夫人,他在她的牛肉面里放了醋,然后又不好意思地哎呀一声:“我忘了你不吃醋的,我们换一换吧。”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从前他叫她小魑,她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欢喜,如今他称她夫人,她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她开始不断地怀疑自己。
直到战事告捷的那一天,这场戏也终于接近尾声。
篝火旁是欢歌笑语,而他隐没在黑暗里,看着暖黄的烛光下纸窗透出妻子的身影。
她打扫的专注,每一个角落都收拾的很干净。
她拿起最不愿意拿起的针线,一针一针补好被子的破洞。
厨房里悉心煨着一瓮醒酒汤,她穿着有些脏乱的围裙,站在灶台边,吃掉了黏成一坨的面。
他听见她低声的抽泣,心口隐隐作痛,他双手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把眼泪全咽到肚子里,又涩又咸。
直到看见她藏在树上,他才静悄悄地离去。
演完最后一场戏,就可以让她毫无负担地回到草原去了。那里天高海阔自由自在,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束缚她,让她困在爱的牢笼里枯萎。
……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我情愿当初跌下山崖的时候就死了,给咱妈当晚餐也挺好呢。”
他苦笑着锁上门,咬着牙走出好远。
直到雪芙说她走了,他才颤抖着身子往回跑,没跑两步摔倒在地,他就流着眼泪往回爬。
他抖着一双手去抚摸树下星星点点的血迹,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小魑!!!!!!!”
她已走得很远。
看见他一口血喷在自己裙角的时候雪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剜心之痛这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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