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年节大事，凡人总爱用各种方式向神明祈愿。

其实不论是寺庙道观进香求签添香油，亦或在自家供奉神像日叩夜拜，再或建造祭台牛羊活人为汜，大部分人再如何真诚的祷告，神明都是听不见的。

因而催生出一个职业派系来——即为天人之间的沟通者。

不过真正能够沟通两界之人少之又少，要么是半人半神的混血，要么是修为深厚即将得道。前者不为神界所容，若想活命都只能躲躲藏藏不敢招摇，后者大多一心修道，没空理会俗世纷扰。

这就直接导致这一职业派系的两极分化尤其严重，术士、相师、咒师、道长、高僧，不论名称如何，最终归处不过云泥。

云则：“烦请大师替孤王求占，看看国运如何？”

泥则：“呔！你这招摇撞骗的奸滑老贼，玩弄到你爷爷头上来了！来人！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但其实也有第三种方法上达天听。

神明的有缘人付出足够的代价，虽然说不上什么话，也可勉强让神明的目光暂时停留。

于许清欢而言，只要有这一眼便已足够。

满月之夜。

许清欢沐浴焚香，换上一身素净白衣，施法围住整个国师府一丝不漏。

她跪在地上平静地仰望明月，除母亲师父以外，此生第一次如此虔诚的叩拜。

“弟子许清欢，愿散尽此身修为，以求月之神明的注视。”

凭借最后一世的好友缘分，献上修习離魄引的全部修为，放弃成神得道的机会，去换神明一瞬的瞥见。

月色朦胧，金色光芒星星点点落在许清欢的身上，这些年来辛苦积攒的修为一点一点从身体里被抽走，她猛然喷出一口心头血来，无力地倒在地上。

幸好师父从前给过自己一颗鲛珠，可暂代天生缺少的魂魄，免了自己余下不多的几年变成一个白痴。许清欢随意地抹了把嘴，然后小心地打开花篮的盖子。

银色满月吸干了她的修为后化出一只眼来，眼底映出花篮里那条盘成一团盖着手绢呼呼大睡的小蛇。

银色神眼似乎疑惑了下，然后沉思了会儿，最后小蛇化作一道银光飞向了满月，神眼也随之消失。

许清欢挥挥手撤掉国师府的结界，呼出一口气，垂眼笑了起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一世开始，待在她的身边，待在神界，洗髓化形，好好修炼，化蛇为龙。再也没有为天道所不容的神魔相恋，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

琉璃宫殿四处云雾缭绕，那是求仙问道者心之所向。

“朱门玉阶琉璃瓦，雕花何处凤栖梧。”

那是栖梧宫，是天宫之中最受宠爱的天妃的住处。

几个小宫娥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哎，听说了吗？”

“什么？”

“天妃娘娘最近不知从何处弄来的一条小白蛇做灵宠。”

“那怎么了？”

提灯的小宫娥无语地瞥了另一个小宫娥一眼。觉着她的消息真不灵通。

“也不知道那蛇走了什么大运，天妃娘娘喜爱非常，为他洗了灵根，传了修为，陛下看在娘娘的面上，居然点他做了湘水之神。”

“什么！！？”小宫娥震惊地瞪大眼睛：“让一条下界的小蛇上天做神？？！”

“话说天妃娘娘真是盛宠，我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宠爱过谁，为了讨娘娘欢心，连神职都可以说给就给。”

“有些费尽千辛万苦，有些不费吹灰之力。像我们这种没有背景的普通神仙，大概是一辈子都只能当宫娥了。”

“谁叫人家生了一副好容颜。”

天后宫里的小宫娥忍不住插嘴：“那种装作纯白无瑕不谙世事实则玉体横陈的做派可不是谁想学就能学来的。”

……

瑶池仙境内少女赤裸着雪白的双足轻轻拨动着池水，乌黑柔顺的长发漂浮在水面，如一层黑纱裹挟着窈窕身影若隐若现。

她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如海妖一般惑人心弦。

化形后的银发少年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从前是小蛇时常同她一起沐浴，那时灵智未开并不觉得有什么。

她似乎什么都不在意，被骂作娼妇妖姬不在意，被赐予稀世珍宝不在意，被看光了也不在意。生来美丽高贵，拥有一切，却向来一副活着也行，不活也行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因此在神界为很多女神所不喜。

不过男神们就很喜欢这种美丽又特殊的存在了。她的无所谓使得她的气质格外淡漠，显得超逸出尘，若能被这样一个什么都不在意的人所在意，那该会是什么样子？他们不受控制地想要征服。

……

“既为湘水之神，便赐名为湘君吧。”

“湘君，谢天妃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