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见陈母眼睛红红，望了望李长风，轻声对陈母道：“阿娘，这是怎么啦？”

陈母摇头道：“没事。”

陈父嗓音沙哑地说：“小月，以后碰见这些人，不想理就不理，要是骂你，你也别忍着，咱们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挨骂。”

陈月轻轻地点点头，转而笑呵呵地拉着二人去看看他们的小外孙，转移一下注意力。果然，两人一看见小瑞宝，啥情绪也没有了，纷纷笑了起来。

阿娘抱着瑞宝，阿爹在一旁拉着他的小手，陈阳还扮起了鬼脸，逗得宝宝咧开嘴巴，直乐呵，他一笑，三人也跟着笑，妥妥的开心果一枚。

陈月拉着李长风出了堂屋。

陈月：“中午我不过去吃饭了，看爹娘情绪不好，我等会儿让他们留下来吃午饭。”

李长风点头：“行，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陈月拉着他的手：“你过去吃饭，这里没啥事，就在那边帮着堇青他们招待下朋友。”

李长风想了想便答应了，又对她说：“我吃过饭就回来，有事让陈阳去喊我。”

陈月笑着点点头，抚平他身上微乎其微的衣服褶子，送他出门后，关上院门，小跑进堂屋。

笑眯眯地道：“阿爹，阿娘，你们帮我带瑞宝，我去做饭，中午我们吃酸菜肉丝面。”

陈阳双手赞成：“好哎。”

陈月轻拍了陈阳一巴掌，“就你是个小吃货。”

陈阳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继续给瑞宝扮鬼脸。陈月陪着他们玩了一会儿，就去厨房，拿了半块猪肉泡水解冻。

从粮仓的腌菜坛子里夹起一棵酸芥菜，今年她家的酸菜味道更偏酸一点，没那么咸，陈月和李长风都很爱。

出去锁好仓门，进厨房，酸芥菜切成碎丁，放在备菜盘里，等猪肉解冻好再来做，取来和面盆，用温水和好面，放在灶上醒发。

等面条擀好后，将猪肉切成肉丝，半块猪肉，切了不少肉丝出来，陈月直接全部下锅，煎出猪油，下酸菜碎，加酱油、糖和一点点盐，翻炒入味后，倒入半锅开水，熬煮半盏茶的时间，让酸香味都渗透进汤里，再下入面条，煮熟捞出。

四大碗面条，每一碗上面都盖着多多的肉丝，撒上葱花，喊陈阳过来端。

四人坐下吃面条，瑞宝抱在陈月怀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陈月的碗，小嘴巴微微张着，眼看口水要流下来了，逗得几人哈哈大笑，瑞宝不明白他们笑什么，又继续盯着阿娘的碗。

陈父问：“长风不回来吃饭？”

陈月点头：“他去前面，帮忙招待客人去了，中午在那边吃饭。”

陈父点头，几人埋头吃起面条，瑞宝对着阿娘“啊”“啊”了几声，陈月笑着蹭蹭他的小额头：“儿啊，你连牙都没有，你啊什么呀？”

陈母啐了一口陈月，“別打趣我们小瑞瑞。”

陈月举手做投降状，几人边吃边陪着瑞宝乐呵着，完全将上午的不愉快抛之脑后，毕竟那些都是不相干的人，没必要放在心上。

吃完饭，陈父他们休息一会儿，就回去了，陈月送他们出门，回来将碗筷收拾好，给瑞宝喂了奶水，哄睡着后，放进寝室的摇床上，盖好被子，放下帐幔，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坐在堂屋，腿上盖着小棉被，手上缝制着瑞宝的口水巾和汗巾，一边等着李长风回家。

李长风回来时，已经快要未时过半了，脸色潮红，说话带着酒气，走路还有点轻微摇晃。

陈月扶着他进了房间，给他脱下衣服和鞋子，盖好被子，去厨房打了热水，给他擦拭了手和脸，又喂他喝了一杯温水，让他沉沉睡去。

陈月收拾好堂屋的绣线筐子，进寝室看了一眼瑞宝，正香香地睡着，她脱了外衣，上床倚着李长风，也慢慢睡着了。

腊月二十七一整个上午，陈月将李长风点名要吃的猪头肉卤好，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年夜饭，村里的香味都没断过。

陈月切了两盘猪头肉，其中一盘让李长风送去夏堇青家，另一盘等下送去阿娘家，并告诉他们今年年夜饭不过去吃。

从阿娘家回来时，去三花婶子家买了十几块豆腐。

这越靠近年底，豆腐生意越好，以前只能在上午买到，下午三花婶子就关门歇业，这两日是下午也能买到豆腐。

昨日让李长风去三平叔家买了两条鱼回来，放在盆里养着，其中一条大的草鱼等着年夜饭做酸菜鱼，另一条小的预备做辞年鱼。

二十八这日下午，陈月打扫完家里，正在炸肉丸子。

李长风一只手抱着瑞宝，一只手拿起一颗炸好的肉丸子逗瑞宝。

他咬一口，然后碰了碰瑞宝的小嘴巴，瑞宝咂摸着嘴巴，像是没尝出味来，又盯着阿爹手里的肉丸子，陈月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

肉丸子刚炸好，等油冷却后再盛进油罐子里，听见有人敲门，李长风抱着瑞宝去开门。

见来人是陈母，他朝着厨房喊了一声：“阿月，阿娘来了。”

陈月听见了，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笑着喊：“阿娘。”

瞧着陈母脸色不太好，抬头望了一眼李长风，拉起陈母的手问道：“阿娘，怎么啦？”

陈母欲言又止，嗫嚅半天说：“晚点你们来家里，再说。”

陈月一脸莫名，点头道：“好。”

陈母说完，匆匆赶回家了。

陈月问李长风：“这是怎么了？脸色怪怪的，也不说事。”

李长风摇摇头：“晚点过去看看。”

傍晚时分，陈月将瑞宝包裹得严严实实，让李长风抱着，她锁好门，两人顶着寒风，去了阿娘家。

陈母过来给他们开门，一脸愁容。

几人进了堂屋，见堂屋坐着一位姑娘，瞧着跟陈阳差不多大，皮肤黝黑，身材消瘦，看起来营养不良。

陈母开口介绍道：“这是你舅舅家的表妹，小鱼。”

小鱼怯生生地站起来，小声喊道：“表姐，姐夫。”

陈月答应，李长风点头，几人坐下。

陈月望着阿娘，无声询问。

陈母叹了一口气，道：“小鱼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她继母把她嫁给庄上的老地主做妾，这都什么事啊？”

陈月与李长风对视了一眼，轻声道：“小鱼不要怕，你跑出来时，有人看见了嘛？”

小鱼抬起头看着陈月，心里想月姐姐真好看，皮肤好白，眼睛真大。

她慢慢摇了摇头：“没有，天还没亮，我就装作去河边洗衣服，跑了出来。”

陈月见她抬起头回话，不再那么战战兢兢，道：“那小鱼，你想回家吗？”

刚一问完，小鱼疯狂摇头，不停往后缩。

陈月赶忙上前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鱼，没事了没事了。”

小鱼再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泪水，要落不落，看得人心里难受。

陈月道：“小鱼，你安心住下，以后的路慢慢走，别担心。”

小鱼半晌点点头，紧紧抓着陈月的手不放。

陈月搂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坐下，转头对阿娘说：“阿娘，别愁了，想开点，没事的，至少小鱼跑出来没人看见，这么多年不来往，他们不会想到在我们这里。”

陈母点点头，道：“小鱼，你就在这住下，家里有你一口饭吃。”

小鱼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陈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哭，哭出来好受点。

这时瑞宝“啊”了一声，提醒他们别忘记他，陈月接过瑞宝，掀开小包被，让小鱼可以看见他。

瑞宝大眼睛盯着小鱼半天，“啊”了一声，像是跟小鱼打招呼，小鱼破涕而笑，伸出手，想碰一碰瑞宝的小手指，但是还没碰到就缩了回来，他太美好了，她不敢碰。

陈月拍了拍小鱼的手，无言地安慰她。

见小鱼不再哭泣，陈月对陈父说：“阿爹，阿娘，今年年夜饭去我们家吃呗，正好小鱼来了，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陈母看了一眼陈父没说话，陈父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陈母看着天黑了，催促他们赶紧回去，不然太晚了怕把瑞宝吓住。

陈月起身将瑞宝放入李长风怀里，两人准备回家，陈月拉起小鱼的手，道：“小鱼，你安心住下，别害怕，这里很安全。”

小鱼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翌日，李长风听陈月指挥，去后院捉了一只不怎么下蛋的母鸡，两人合力将鸡和鸭子收拾好。

陈月烧了几桶热水，与李长风两人轮流洗了澡，也给瑞宝擦了擦身体，里里外外洗干净，迎新年。

除夕到，吃年夜饭，家的味道。

一早陈月将鸡汤炖上，今年人多，留了两个鸡腿，其他均切成块。午饭，跟李长风两人吃了鸡汤下面条。

下午陈月开始忙着做年夜饭，先将猪肘子炖上。

前日炸肉丸子时，将猪肘子也炸了一遍，外皮呈虎皮状，锅里炒了糖色，放入肘子，加姜片、酱油、八角、桂皮、香叶，炒出香味，加开水没过肘子，放在宽口瓦罐里，架在小灶上慢炖。

接着锅里放底油，倒入鸭块，煸炒出鸭油，加姜片、蒜瓣、八角、糖、酱油，锅边淋一勺白酒，翻炒入味，倒入开水，水开调小火慢炖。

陈月看时间差不多了，将米饭煮上，上面架着几层大蒸笼，蒸笼最底下一层，放了一个盘子，盘底铺着腊肉片，上面放了六个炸肉丸子，一起合蒸。

切了一盘卤猪头肉拼猪耳朵，淋上卤汁，放进蒸笼里，加热保温。

红烧鸭子做好后，盛出一盘也放进蒸笼里保温，剩下的放在外面，可以冻住保存。

又迅速做好了白菜炖豆腐和清炒莴笋丝，阿娘他们过来了，带着小鱼过来帮忙，阿娘帮她包酸白菜饺子，小鱼帮她烧火。

小鱼洗漱一番，穿着自己以前的旧衣服，人瞧着秀气，就是太瘦了，营养不良，但不像前日那么胆怯。

最后做了一锅酸菜鱼，菜齐活了，让阿爹他们入座，喊李长风帮她端菜。

李长风去外面放炮竹，回来时，一家人落座，看着丰盛的菜肴，喜不自禁。

李长风给阿爹倒了酒，其他人都以茶代酒。陈阳嚷着也要尝一尝酒味，陈父没答应，说他还没满十五岁，不能喝酒。

一家人举杯，辞旧年，迎新年。

菜肴很美味，吃吃喝喝，根本停不下来，饭后一人一碗鸡汤，两只鸡腿分给了陈阳和小鱼。

小鱼受宠若惊，推辞说不要，陈月拍拍她的头，说：“欢迎你来，吃吧。”

陈阳叫着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是瑞瑞的舅舅，鸡腿给阿姐吃。

陈月拒绝道：“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小孩，该你吃。”

一家人热热闹闹，温馨和睦，小鱼偷偷抹了眼睛，其他人装作没看见，继续说说笑笑。

时辰不早了，陈父他们要回去了，陈月去厨房装了三十来个饺子，让陈母他们带回去，守年吃，也吃不了多少。

陈月和李长风洗漱好，泡了脚，哄睡瑞宝后两人坐在床上，聊天守年。

陈月哈欠连天，显然是困的不行，李长风让她先睡，他等着子时放完新年爆竹再睡。

陈月嘱咐他厨房锅里有保温的蒸饺，让他饿了记得吃。

李长风轻声应好，给她掖好被子，看着她熟睡的侧脸，低头亲了她的脸颊，又看了看里边睡得正香的小瑞宝，心里满得要溢出来。

正月初一，按照惯例，早上李长风做好糖水鸡蛋端给陈月吃，新的一年开始。

不一会儿，一群小萝卜来拜年了，个个嘴甜如蜜，叽叽喳喳地喊着“长风哥哥”“月姐姐”“新年好”。

陈月让李长风抱着瑞宝，她拿着糖果子，挨个给这群小萝卜分发。

看到荣儿在其列，个子长高了，又长肉了，陈月笑得合不拢嘴，摸了摸他的头，给他装了不少糖果子，荣儿羞涩地道：“谢谢月姐姐。”

陈月笑呵呵地道：“好好好。”

小萝卜头一窝蜂地跑去其他人家，陈月看着这光景就欢喜，再过两三年，他们家瑞宝也要加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