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抱着瑞宝去了陈家，给瑞宝阿公阿婆舅舅姨姨拜年，喜得阿婆的小红包一个。

回来后又去了后面夏堇青家拜年，堇青他们起来得也早，大门正敞开着，显然刚刚那群小萝卜头也来过。

过年期间陆衡休沐近一个月，书院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开放。

四个大人在闲聊，两个小人儿在互相干瞪眼，你“啊”一句，我“呀”一句，尽管自家爹娘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全当他俩在友好交流了。

三天年很快就过去了，年初四，陈母带小鱼来家里玩，说李德胜家二儿子初八成亲，问他们要不要去份子钱。

陈月摇头表示不去，李长风知道这厮以前还想娶陈月，当然更不可能去。

陈月又说：“阿娘，村里一惯来的礼数需要去，你们该去就去，我们成亲也没收他们礼，不去就不去了。”

陈母点头，也是。

陈月话头一转，对小鱼说：“小鱼，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鱼一愣，垂下头，半晌，又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想好。

陈月望了李长风一眼，李长风点点头，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是这两日他俩商议过的。

陈月说：“我这里倒是有个好去处，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小鱼盯着她，一脸紧张又害怕。

陈月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和长风有一个朋友在镇上开着一家布行，也帮人制成衣，里面收学徒，我们想送你过去学习，这样自己也有个吃饭的手艺。”

小鱼没说话。

陈月笑着继续道：“当然这尊重你自己的意思，如果你不想去，可以留在家里帮忙，总少不了一口饭，全看你自己的意思。”

陈月想了想还是把学徒的事情说清楚点，让她好慎重考虑，道：“学徒呢，还是要看自己，如果吃不了那碗饭，也不做勉强。”

继续说：“她那边做学徒是一边学习手艺，一边帮忙干点裁剪布料等打下手的活，月休两日，一个月给一百二十文，也包吃包住，不过学成之后，需要留在店里服务满五年，期间一个月给四百文。”

陈母激动地拍掌：“这是好事啊，能学一门手艺，还给银子，又给饭吃。”

陈月点头：“所以她那边只招收品行端正的人，学不学得成还得看个人。”

陈母：“那这是应该的。”

转头望向小鱼，小鱼思索片刻，抬起头坚定地望向陈月，道：“谢谢表姐，我想去。”

陈月微笑着点头，道：“那行，过几日你姐夫去镇上，找他们问问。”

又道：“别担心，有一门手艺傍身，以后饿不死，当然，如果学不了，你就安心留下，会有一口饭吃。”

小鱼眼睛里泛起泪水，认真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自己一定要学会，挣很多银子，报答姑母一家。

初八这日，村里的锣鼓声和鞭炮声从早上开始就没断过。陈月家隔着这么远，那响声还是能听到，吵得陈月和瑞宝午觉都没睡好。

李长风去了镇上赵德军家，帮小鱼问问苗铃收学徒的事情，中午没回来。

申时才到家，说苗铃那边没问题，让他们过了十五将人送过去。

那太好了，今日阿娘他们应是去李德胜家吃酒了，明日再过去与他们说这个好消息。

翌日，陈月将家里收拾完，将瑞宝交给李长风，她跑去阿娘家。

小鱼正在打扫院子，看见她进来，停下手上的活，跟陈月打招呼：“月姐姐，你过来啦。”

陈月点头，道：“小鱼，快放下，进来说事。”

转头喊道：“阿娘，阿娘......”

陈母从堂屋伸出头答道：“哎，在这呢。”

陈月快步走进去：“小鱼那事有信了，长风昨日问过了，让过了十五将小鱼送过去。”

陈母拉着小鱼的手喜上眉梢：“真的啊，那太好了，那我们要准备什么东西嘛？”

陈月说：“到时送小鱼过去，缺啥走镇上买，带上换洗的衣服就行。”

陈母点头：“好，好。”

小鱼在一旁也开心地笑了起来，秀气的脸舒展开了，还挺好看的。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一早陈月将瑞宝衣服穿好，送去阿娘家，让阿娘他们带着，她和李长风送小鱼去苗铃那里。

三人乘骡车很快到了镇上，倚着陈月的记忆，直接去了苗铃的铺子。

苗铃今日也是早早到了铺子，想来铺子开张也有好几日了，他们到时，铺子里有一位客人在看布料。

苗铃迎出来，挽着陈月的手，说好久不见。

陈月也亲切地拉着她的手，两人寒暄片刻，陈月向苗铃介绍小鱼。

小鱼羞涩地道：“苗掌柜，安好。”

苗铃笑着点头，拉着人一道去了里间，里间几位姑娘正在缝制衣物，苗铃向他们介绍了小鱼之后，带着他们去参观后院。

后院是几位姑娘住的地方，还有一位店小二也住在这，姑娘们也安全些。

房间是两人一间，虽然小，但是住着也不拥挤，瞧着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陈月回头看小鱼，见她暗自点头，眼里泛着微光，陈月也能放下心来。

床铺都是现成的，没有被子，陈月准备带小鱼去镇上买，再买一些日用品。

听了苗铃的指引，陈月拉着李长风很快给小鱼买齐了日常要用的东西，将小鱼托付给苗铃。

走的时候，陈月给了小鱼两百文留着备用，叮嘱小鱼好好学，有事就跟苗掌柜说，休假了搭牛车回去。

小鱼眼泪汪汪，用力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学。

陈月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让她进去。

李长风牵着陈月坐进骡车，两人快速朝家里赶去。

陈月跟李长风说，来镇上后，她的心里七上八下，总是担心瑞宝，坐立不安，两人回家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

到村口时，两人直接架着骡车去了陈家，陈家大门敞开着，院子里围着不少人。

李长风当先跳下骡车，陈月在车里就听见瑞宝的哭声，借着李长风的手，等不及直接跳下骡车，两人跑进陈家。

看见陈母抱着瑞宝站在陈父和陈阳身后，陈阳做着防御的姿态，瑞宝正在啼哭，陈母眼睛红红地轻声哄着。

李长风拨开人群，带着陈月跑过去，陈阳看见他们当即喊了出来。

陈月接过瑞宝抱在怀里，看见瑞宝哭得通红的小脸蛋，心里泛酸，她家瑞宝还没这么哭过。

小瑞宝看见阿娘，哭声渐渐消停了，眼泪汪汪地盯着阿娘，小嘴抿着，瞧着委屈极了。

李长风仔细瞧着瑞宝，发现他的额头有一片红红的区域，指着问道：“阿娘，瑞宝头怎么了？”

陈母愧疚道：“是我没照顾好，瑞瑞头磕到柱子了。”

陈阳愤怒地说：“不是，是这些人拉扯，还想抢瑞瑞，阿娘抱着躲避，不小心碰到的。”

李长风冷下脸，目光冰冷盯着围在一起的人，出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站在前面的老者，手杖用力拄地，大声道：“你这后生是谁，我们在说家事，有你什么事？”

李长风眼睛都没抬，“这是我岳父家，你们碰到了我儿子，你说呢？”

老者支支吾吾，手杖敲了敲地，没说话。

大伯娘在其中，笑着道：“长风，这是个误会，我们只是见孩子可爱，想抱一抱他。”

陈月担心地摸了摸瑞宝的额头，问道：“长风，要不要带瑞宝去看看大夫？”

李长风点头道：“好。”

转身问陈父：“阿爹，他们为了何事？”

陈父木着脸道：“为了上次那事，已经请人去请村长了。”

村长来了，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村长走到前面，对着那老者说道：“陈老哥，你们这是作甚？”

老者道：“我来看看自己的儿子。”

村长道：“你看儿子这么大阵仗啊，搞得要攻打敌人一样，吓我一跳。”

村长说得老者旁边的人一脸尴尬。

村长继续道：“儿子也看了，这阵仗也撤了吧。”

陈老婆子不依不饶：“我儿子不孝，不让我进家门，我们教育教育怎么了？”

村长疑惑道：“不让你进家门，你这站在哪里，不是陈老三家？”

陈老婆子急着道：“不是这里，是他女婿家。”

村长恍然：“那可不是陈家，那是李家，李家不让你进，你教育陈老三作甚，不是冤枉人嘛。”

围观群众笑了起来。

陈老婆子嗫嚅半天没说出话来。

村长继续道：“都散了吧，别影响人家。”

陈老婆子还是不依：“陈老三教唆女儿女婿不给我开门，就是不孝。”

村长沉下脸：“老嫂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要不问问陈月和陈阳见没见过你这个阿奶？你有没有抱过这两个孩子？话说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陈老哥，你说呢？”

那位老者没说话，但是围观人群依旧没有动。

村长又道：“这些年不来往，突然说教育儿子，这从何说起？当年的契约还在我那里，要不都拿出来看看，上面还有你们的手印。”

说到这里拔高声音：“咱们村子向来和睦，公正公允，有事说事，要是无理取闹，那就只能去见官了。”

人群一阵缄默，然后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老者被说得无地自容，拄着手杖，转身朝外走去。

陈老婆子气得直跺脚，追上老者，出了门。

来的人，四下看看，一片茫然，跟着作鸟兽散。

人群走完，陈父对村长抱拳，道：“三叔，多谢。”

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陈老三，你就是太实诚了，人太好了。”

说完背着手，慢悠悠地回家。

陈月来不及安慰爹娘，和李长风一起，要带着瑞宝去镇上，给大夫看看他的额头。

陈母说什么都要跟着去，陈月没办法，只能答应。

一路上陈母很自责，陈月安慰她，到了安吉医馆，向黄大夫说明情况，黄大夫仔细查看之后，表示无大碍，配了药膏，交代给瑞宝抹一抹额头。

三人放下心来，又驾着骡车回家。

到家后，陈月被今日的事弄得毫无食欲，让李长风自己热馒头，配着萝卜干随便吃一些，她带着瑞宝躺下休息。

李长风轻声躺上床，从后面抱住母子二人，瞧见陈月眼眶泛红，顿时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搂紧她，无声地拍了拍。

陈月往他怀里钻了钻，哑声道：“我不应该留下他，我应该带着他一起去的。”

李长风摸着她的头，看着里边睡着了还皱着小眉头的瑞宝，轻声安慰她：“黄大夫说了没事，下次咱们不管去哪都带着他，好不好？”

陈月点头，凝望着瑞宝。

李长风轻轻拍着她，三人依偎在一起。

瑞宝的额头抹了三四日的药膏，渐渐消肿了，恢复跟之前一样，只是最近总是流口水，一天换几块口水巾。

李长风抽空去镇上买了一个小石磨回来，要给瑞宝磨米粉，做米糊吃。阿娘说煮饭的米汤就可以，陈月想着，买个小石磨，以后还可以磨调料粉，总是有用。

这个月天气都很好，虽然气温还未回升，风依旧冻人，陈月和阿娘赶在月底前，做好了这个月要出的萝卜干，等着伙计来拉走。

二月初开始，村里热闹起来，有外村人慕名前来，想请教如何使粮食增产？这些前来的人多少跟大凉村沾亲带故，有的则是看到了大凉村之前卖粮食的壮景。

村长为了这事，还专门请了陈父和李长风过去商议。毕竟法子是陈家教给大家的，教不教给其他人也要问问他们的意见。

在家的时候，陈月就听说了此事，她是同意将法子传播出去，惠及百姓，这是好事，有了更多的粮食，大家不再饱受饥饿，可以吃饱穿暖。

不过他们村子的善堂建得好，是个义举，希望借由此法，其他地方也能纷纷效仿，可以保护那些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孩子们，倒是可以请村长提一提。

陈家提前将此想法说给村长，请他仔细斟酌后再议。当时约定的商议日子是七日后，法子不能教也不会影响大家伙春耕。